车流的嘈杂声从桥下传来,似是黑夜中唯一跳动的脉搏。迪拉姆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往公寓挪去,他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但他又害怕回家,那里空荡荡的,每一寸空间都被艾登的记忆填满,他怕自己会像往常一样,趴在沙发上盯着艾登的夹克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夜。艾登的去世,仿佛一把剪刀,把他的生活生生剪断,剩下的残段全都缠绕在那把夹克上,让他喘不过气。
迪拉姆的思维还在神游,膝盖却不自觉地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一个约十岁的小女孩摔倒在地,正哭得梨花带雨。小女孩身旁,一个黑色的包敞开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他犹豫着蹲下身,想着是不是要帮她捡一下。可就在这时,他看到小女孩那双惊恐又期待的眼睛,好像在说:“帮帮我吧。”他的心猛地一揪,突然想起艾登小时候也曾经这样,用那种眼神望着他。刹那间,一种久违的冲动涌了上来,他蹲下身子,轻声问:“小朋友,你家在哪里?”小女孩抽泣着指了个方向。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东西,把包背好,牵起小女孩的手,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
快到小区门口时,小女孩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着迪拉姆,眼神里满是感激:“大哥哥,你真好。”那一瞬间,迪拉姆的内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看着小女孩纯真的眼睛,好像有一道光射进他黑暗的心房,就像在黑夜中看到一丝光亮。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艾登。艾登生前一直是个热心肠,他总是说:“迪拉,姆人生嘛,就是要互相帮衬,说不定哪天咱也需要别人搭把手呢。”迪拉姆还记得曾有一次,他们一起在社区公园玩耍,看到一个老奶奶摔倒了,艾登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扶人,结果自己还摔了个狗啃泥。迪拉姆当时笑得前仰后合,可艾登却一脸认真地说:“没摔坏就行,能帮到人,值了。”而此刻,他被这个小女孩的眼神触动,心中不禁泛起涟漪。也许,他可以把艾登的那种善良延续下去。
他把小女孩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冲进屋,然后才慢慢往回走。回到公寓楼下,他抬头望着那扇始终亮着的灯,那是妈妈给他留的灯,他突然觉得这个黑夜似乎没有那么难熬了。或许他可以试着与妈妈交流,听听她的声音,分享他的感受。他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亮着灯的房间走去,那扇门似乎正微微敞开,等待着他去推开。
迪拉姆缓缓走向公寓,指尖轻触着那扇沉重的门,像是在触摸一段封存的回忆。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熟悉的安静如潮水般将他包围。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客厅,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那些艾登留下的痕迹,像是被施了魔法,让他既想靠近又害怕触碰。
他缓缓走向沙发,艾登的夹克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沉睡的旧梦。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熟悉的布料,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艾登从未离开。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他想起艾登的笑声,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那些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都成了再也触碰不到的过去。他的手颤抖着,把夹克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把艾登带回来,哪怕只是一会儿。
他想起艾登说过的话,那些充满希望和热情的话语:“迪拉姆,人嘛,就是要互相帮衬。”他想起艾登在社区公园里扶起摔倒的老奶奶,不顾自己摔了个狗啃泥,却还笑着说值得。他的心揪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艾登虽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善良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芽。
他把夹克仔细叠好,放在一旁,然后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他打开台灯,那柔和的光晕在他眼前摇曳,像是黑暗中的希望之火。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艾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失去你的日子,但我会试着像你一样,把善良传递下去。也许,这能让我觉得,你从未真正离开。”字迹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雨丝如细针般落下,像是在为他的决心编织一件柔软的铠甲。他知道自己可能还会在回忆的漩涡里挣扎,但他也明白,善良能成为他对抗黑暗的武器。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坚定。他决定,从明天开始,他会走出公寓,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就像艾登曾经做的那样。他要让艾登的善良在自己身上延续,让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存在而多一丝温暖。
他再次望向窗外,雨丝在路灯下闪烁,像是无数颗微小的星辰。他相信,艾登会希望他这么做。他轻轻一笑,仿佛听见了艾登在耳边的笑声,那笑声如往常一样,充满了希望和力量。他转身,走向客厅,把那盏灯调亮了一些,然后在沙发上坐下,静静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他知道,这不会是一条容易的路,但他愿意去尝试,因为这是对艾登最好的纪念,也是他重新找到自己的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