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枪响山谷!诱敌深入计成

山雾还没散透,林晚照蹲在篝火旁,把从王怀安怀里搜出的日军地图铺在石头上。

纸张边缘被血浸透,却清晰标着北山三岔口的等高线——那是他们原本计划转移的必经之路。

“二十车炮弹。”她用刺刀尖戳了戳地图上画红圈的山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松本要把咱们堵在这儿包饺子。”

顾野蹲下来,军大衣下摆沾着晨露,带着微微湿气的冷意渗进布料,他指腹蹭过地图上的弹着点标记:“你说改反击,就靠咱们二十来杆破枪?”

“不是破枪。”林晚照抬头,眼里有山雾里透进来的光,那光映得她眸子像湖水一样清亮,“是破枪加上松本的急功近利。”她抽出根草茎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指尖划过的沙沙声像是风掠过枯叶,“三岔口山谷,两边是悬崖,中间只有半里宽的路。要是把日军引进来……”

“封死退路。”顾野突然笑了,刀疤跟着往上提,“你是说让他们当瓮里的王八?”

林晚照把地图折起来塞进军装内袋,指节敲了敲腰间的驳壳枪,金属的冰冷触感让她心头一震:“得有人当诱饵。”

“我去。”顾野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你带主力埋伏侧翼。”她扯下块破布擦枪,油味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鼻而来,“我带赵大勇和刘二狗去‘暴露行踪’——松本要的是咱们的命,越急着追,越容易钻套。”

顾野的拇指蹭过步枪上的凹痕,那是上次突围时和日军拼刺刀留下的,摸上去粗糙如砂纸:“要是他们追得太猛?”

“张铁柱在崖顶盯着。”林晚照指了指东边的鹰嘴崖,风吹过她的发梢,带来远处松林的清香,“他的三八大盖能打八百米,先敲了通讯兵,断他们联络。”她突然歪头,目光直视顾野,“顾队长,你信我吗?”

顾野没说话,却把自己的子弹袋解下来扔给她。

牛皮袋还带着他体温,林晚照摸了摸,里面多塞了五发子弹——是他私藏的最后几发。

“申时三刻。”他站起来,军靴碾碎块冻硬的土坷垃,泥土的腥气随着碎屑飞溅开来,“我在崖下等你。”

林晚照带着赵大勇和刘二狗摸出山坳时,日头刚爬到头顶,阳光穿过稀疏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故意在松树林里踩断三根枯枝,咔嚓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又把半盒“大前门”的烟头撒在溪水边——这是日军侦查兵最熟悉的“线索”。

“林姐,这烟……”赵大勇摸着口袋里自己卷的旱烟,烟草的辛辣气息混着潮湿空气,“是王副官上周说从老乡那儿换的。”

林晚照的手顿了顿。

王怀安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三天前他蹲在帐篷口,把仁丹往小战士嘴里塞,说“这药甜”;昨夜审他时,他缩成团哭,说“就想换点药给闺女”。

她摸了摸怀里的铁盒,继续往前,脚步依旧坚定,但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刘二狗突然拽她衣角:“姐,那边有狼爪印。”

林晚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泥地上五个半圆形的爪印还带着湿气,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腐草混着兽毛的味道。

她蹲下身,用刺刀挑开旁边的枯叶——底下压着截蓝布,是日军军装里衬的颜色。

“松本的人跟上来了。”她低声说,语气冷静,“保持速度,别跑太快。”

三个人顺着羊肠小道往山谷挪,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林晚照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是日军的刺刀鞘。

她摸了摸耳朵,这是和张铁柱约好的暗号。

鹰嘴崖上,张铁柱把枪托抵紧肩窝。

瞄准镜里,七个日军端着三八大盖呈散兵线推进,最前面的矮个子挂着军曹领章,正是松本浩二。

他身后的通讯兵背着电台,天线在太阳下闪着冷光。

“呼——”张铁柱吐出口白气,准星套住通讯兵的后颈。

枪响的瞬间,通讯兵的电台“砰”地砸在石头上,电流声戛然而止。

“撤!”林晚照喊了一嗓子,拉着赵大勇往崖下跑。

身后传来松本的嘶吼:“八嘎!追!”

山谷里的风突然变急了,吹得人脸颊生疼。

林晚照能听见日军的皮靴声砸在石头上,近得能闻见他们身上的樟脑丸味。

她拐过最后一道弯,看见顾野举着步枪在崖下招手——他们进伏击圈了。

“打!”顾野的枪声像炸雷。

二十杆枪同时开火,最前面的日军被扫倒三个。

松本扑进石头后面,拔出军刀喊:“机枪手!架枪!”

“二狗!”林晚照吼了一嗓子。

刘二狗猫着腰冲进灌木丛,拽动提前埋好的麻绳。

“轰——”山壁上的土雷连环炸响,碎石像雨点往下落,山口被塌下来的石块堵了个严实。

“退路没了!”日军里有人喊。

松本的脸涨得通红,举着军刀往崖上冲,却被张铁柱的第二枪掀翻了钢盔。

混乱中,林晚照瞅见王怀安缩在顾野身后,手里的步枪始终没举起来。

赵大勇踹了他一脚:“打啊!怕死啊!”王怀安哆嗦着扣动扳机,子弹却擦着日军耳朵飞了。

这不对劲。

林晚照眯起眼——王怀安当副官时,打靶成绩是全连前三。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快。

七个日军死了五个,松本被顾野的军刺挑中大腿,疼得直抽抽。

缴获的物资堆在空地上:两箱弹药、半袋压缩饼干、还有松本的牛皮包。

“林姑娘。”顾野擦着军刺上的血,声音里带着笑,“你这脑子,比我打猎时设的套还精。”

队伍里爆发出欢呼。

赵大勇举着饼干往嘴里塞,刘二狗抱着弹药箱直搓手。

林晚照蹲在松本的包前,翻出块银怀表——表壳上刻着朵梅花,和王怀安总摸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捏着怀表站起来,晨雾不知什么时候散了,阳光照得表壳发亮,映出她眼中的一丝寒芒。

王怀安正蹲在角落,用破布擦枪,抬头看见她,眼神突然错开。

“顾队长。”林晚照把怀表收进袖管,转身时,山风掀起衣角,露出里面藏着的铁盒——盒底的“大日本制药”几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