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偶尔掠过树梢，传来阵阵窸窣。
季宁一边用手指在背包肩带上一下一下地敲打，一边盘点准备完毕的工具——小型手电筒、解码器、手套，以及针对监控信号的屏蔽仪。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屏蔽仪按钮——
“滴——”
不远处的安保机器人亮起红色指示灯，闪烁两下又完全熄灭，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原地。
季宁从脚边捞了块石子，手一挥抛到机器人跟前。
没有反应，看来已经控制住了。
季宁抬头看了一眼白天锁定的那扇窗户，从包里掏出一卷细绳。她掂了掂绳头绑着的精巧钩爪，向上抖了抖手腕，令钢刃划过半空，稳稳地勾住了窗台。
绳索瞬间绷直，季宁借力腾空，动作利落地攀上三楼，推开窗户翻身进入实验室，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是她毕业以后第一次把体术课程的学习成果付诸实践，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实验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仪器上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着齐整的数据。
应该是神经接口科室，季宁心想。
虽然她在生物学上是挂科专业户，但基础知识还是完备的，至少能看出屏幕上的是关于神经芯片的计算公式。
季宁戴上手套，从背包里摸出手电筒。
“这么亮！”
季宁没忍住惊呼一声，旋即闭上了嘴，调整挡位留下一束暖色的光。
她避开地上的电缆和仪器，轻手轻脚地穿过了实验室。
虽然不知道值得调查的可疑目标会在哪些位置，但根据白天的路线，排除她参观过的地方，就只剩三楼的某座单间。
看来是把秘密藏在了寻常实验室之中，要不是她参观时留了个心眼，恐怕发现不了助理带着她弯弯绕绕并顺畅拐过了这座房间。
季宁站在金属门前，指尖滑过门边的生物识别面板。
面板上的红光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显示“未授权访问”。
季宁从包里掏出ID卡贴在面板边缘——这是她今早从宁昭宸房里偷来的，急着出门就是为了这个。
面板屏幕上即刻亮起绿光，发出轻微的“嘀嗒”声。
季宁心中一喜，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依然纹丝不动。
她愣了两秒，低头查看面板，发现屏幕转红后又跳出一行字：“生物讯息不匹配，需进行DNA验证。”
到底药剂吧干什么，季宁烦躁地想，总不能物理破解吧。
嗯——药剂。
脑中灵光闪过，季宁抿唇微笑，转身朝隔间走去。
严谨的科学最忌讳灵机一动，但她又不是科学家，哪讲究得了那么多。
季宁刷开隔壁实验室的门，翻出一支微型注射器，又随手拎了一把试剂，重新回到门前。
胡乱注入几种液体之后，她将注射器插入面板下方的接口，轻轻按下按钮。
交杂了一堆不明液体的混合物迅速流入面板，识别面板的屏幕再一次滚动起了字符。
“嘀——”
提示音漫长得让季宁想要报警——不过这声音和警报声也没什么差别，希望不会把什么人引来。
季宁焦灼地扣了扣面板，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试剂塞入口袋，随即又想破罐破摔继续加点液体。
所幸聒噪的提示音终于停止了鸣响，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
待它彻底消停后，季宁伸手去推，出乎意料地顺利开启了房门。
只见实验室中央悬浮着巨大的球形装置，表面是细密的电子纹路，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装置周围环绕着几台全息投影仪，投射的内容是一些量子方程式和数据流。季宁向前迈步，地板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阵得她感觉脚底有些发麻。
她靠近球形装置，隔着些许距离伸出手。
除了微弱的电流感以外，什么也没有。
“总不能还有验证吧……”
季宁猛吸口气，心一横将手覆在它的表面。
球形装置的中心顿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面前的全息影像在她面前缓缓消散。
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保险柜，季宁轻敲外壳，判断出材质是常见的厚重金属板，而密码锁竟然是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数字键盘。
幸好早有准备。季宁轻吁口气，顾不得探究刚才的景象有什么特殊意蕴，从包里拿出解码器，将线路连接到键盘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解码器的屏幕上终于跳出一串数字。
“2981……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好像是联盟科研史的重点内容，但她不记得具体是什么考点了，只是对这个年份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现在是2995年，距离2981也就过了十四年，那时候的季宁才刚到接受基础教育的年纪。
联盟的教育模式为八年基础教育加四年高等教育，虽然智能芯片能够为人脑瞬间植入海量知识，但对自然人体而言风险极高，排异反应轻则智商定格不再发育，重则直接导致大脑死亡。所以哪怕智能芯片比学费还便宜，也很少有人会走这个高风险捷径。
扯远了——所以2981年发生了什么来着？
算了，回头再查。季宁挠了挠头，腾出另一只手输入密码，保险柜发出“咔哒”的轻响，门缓缓打开，手电的光束旋即照进了保险柜。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份手写文件，不过文件本身的样子倒不怎么整齐，那几张纸皱巴巴的，大概是被揉成纸团又被人铺开了，上面还有少许撕裂的痕迹。
季宁拿起那份文件，翻开第一页时呼吸几乎停滞。
凌乱的字形、夹杂其间的日文，字迹和她在流浪汉身上捡来的手稿几乎完全相同。
“‘有限永生’……‘意成形生’……？”
虽然还是看不懂，但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找对地方了。
实验室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仪器运转的嗡嗡声。季宁双手有些发抖，紧张地打开通讯手环调至记录影像功能，开始拍摄眼前的证物。
证据到手了，还是先溜吧。季宁想着，收起设备把手稿按原先的样子叠好。
偏偏在此刻，身后传来了的脚步声。
“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