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剩下显示屏的冷光,林深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系统代码,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苏蔓的工位空着——半小时前她借口去洗手间,此刻应该正靠在消防通道的门上抽烟,他能想象她咬着烟蒂时,左眼映着安全出口绿光的模样。
系统提示框泛着幽蓝的光:【苏蔓已超出安全距离7分12秒,精神力损耗持续中】。太阳穴的刺痛像细密的针,扎得他眼前发黑。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听到这机械音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深夜,赵宏将一枚芯片强行植入他后颈,冰冷的金属触感至今还残留在脊椎里。
“你只是枚测试工具。”赵宏当时的笑还在耳边回响,雪茄的烟雾呛得他睁不开眼,“等系统调试完毕,你和苏蔓这对‘完美样本’,就该被销毁了。”那时他只当是疯言疯语,直到夏晚在医院躺满三个月,直到苏蔓被推上手术台清除记忆,他才惊觉自己早已成了棋盘上最可悲的棋子。
桌角的相框里,夏晚笑得眉眼弯弯,照片边缘被摩挲得发毛。林深的指尖抚过她的脸,突然想起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接近夏晚,利用她的家世背景扳倒赵宏。那时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在她冒雨送来退烧药的那个清晨,第一次在系统日志里写下“情感异常波动”。
“在想什么?”苏蔓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斜倚着门框,指尖夹着半截烟,烟灰摇摇欲坠。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眼罩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又被系统逼着做不想做的事了?”她走过来,赤脚踩在地毯上,冰凉的脚趾轻轻勾住他的脚踝,像在确认什么。
林深抓住她的脚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你早就知道了?”苏蔓的睫毛颤了颤,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他:“赵宏喝醉时说过,他花三千万买了套‘情感操控系统’,样本编号0713,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后颈的疤痕,“那串数字,是你入职宏基的日子。”
系统警报突然尖锐地响起:【检测到核心机密泄露!强制启动记忆清除程序——倒计时10秒】。林深的眼前瞬间炸开白光,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赵宏在实验室调试芯片的狞笑,苏蔓手术前撕毁的知情同意书,夏晚在病床前偷偷录下的证据...这些被系统屏蔽的画面,此刻清晰得像刀刻。
“别信它!”苏蔓突然扑过来抱住他,掌心死死按住他后颈的芯片位置。她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带着烟草与茉莉混合的气息:“三年前我偷看过系统后台,你的情感阈值早就超标了!它留着你,根本不是为了测试——”她的声音被系统的电流声吞没,林深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苏蔓泛红的眼眶,和她贴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你不是工具...从来都不是...”系统的倒计时归零的刹那,林深突然攥紧她的手,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将一枚藏在袖口的微型U盘塞进她掌心——那是他偷偷复制的系统源代码,也是他作为“人”,对抗代码的最后赌注。
当晨光再次照亮办公室时,林深趴在桌上,后颈的芯片泛着焦黑的痕迹。苏蔓的工位上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杯垫下压着张便签,字迹潦草却坚定:“等我回来。”系统提示框早已熄灭,只有桌角的相框里,夏晚的笑容依旧明亮,仿佛在说:无论你是谁,从哪里来,你首先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