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冰冷的光线，也隔绝了宗主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地牢重新被昏暗和烛火摇曳的阴影统治，只剩下我破碎压抑的喘息和沈厌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在死寂中交织。
“咳咳……呕……”
后背撞墙的剧痛和噬心蛊的余波让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每一次咳嗽都扯得五脏六腑移位般疼痛，喉头腥甜不断上涌。
视线模糊，只能看到身前地面上自己喷溅出的暗红血点，像几朵狰狞的小花。
内心：淦……这波血亏……差点被老阴比一波带走……
剧痛稍稍平复，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全身。我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床的方向。
沈厌依旧躺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但借着那豆粒大小、顽强跳跃的烛火，我死死盯着他胸口的起伏。
一下……又一下……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确实……还在动！比刚才那种濒死的游丝状态，强了那么一丝丝！
那缕没入他眉心的黑色魔气……真的像一根无形的吊命索，暂时拴住了他滑向深渊的脚步。
内心：老阴比……果然不会让他的终极武器这么早报废……可这吊命……能吊多久？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就被更深沉的绝望和冰冷刺骨的寒意取代。
宗主最后那句话，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深深扎进我的脑海，反复回响：
“他若死了……你便去陪葬。这蛊……会让你死得比他痛苦百倍。”
陪葬……痛苦百倍……
我下意识地捂住心口。
那里，九窍噬心蛊如同蛰伏的毒蛇，刚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残留着清晰的烙印。
比那痛苦百倍的死法？光是想象，就让我浑身血液都要冻结。
目光再次死死锁在沈厌那微弱起伏的胸膛上。
内心：沈厌啊沈厌……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命根子了！
字面意义上的！你可得……争口气，好好活着啊！这念头荒谬又悲凉。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沈厌微弱的呼吸中缓慢爬行。
我瘫在墙角，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以及心口那随时可能苏醒的致命威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盏茶，也许有一个时辰那么漫长。
沈厌的气息似乎……又微弱了一点点？那起伏的弧度，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内心：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那缕魔气撑不了多久！他得吃东西！或者……药？
药！宗主提到的药！
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宗主似乎提到过……给林婉的药？
用来压制沈厌体内力量的药？还是……别的？记忆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关键的信息总是抓不住。
内心：林婉啊林婉！你活着的时候能不能记点有用的东西！这破脑子关键时刻掉链子！
目光扫过地上那滩狼藉的呕吐物和翻倒的破碗。汤是不能指望了。还能有什么？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紧心脏。
就在这时，沈厌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咳嗽，也不是痉挛。
他那只垂落在冰冷床沿瘦骨嶙峋的手，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几寸。
苍白的手指微微蜷曲着，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他的动作虚弱而笨拙，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无意识的挣扎。
内心：他要什么？水？还是……
我的目光顺着他手指摸索的方向看去——落点，赫然是他那被我撕裂的衣襟内侧！
那个藏着神秘玉佩的地方！
玉佩！
刚才那场差点让我魂飞魄散的冲突源头！
沈厌的手指颤抖着，似乎想探入衣襟内袋，但虚弱让他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
指尖只是在粗糙的布料上徒劳地抓挠了几下，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他灰败的脸上，眉头痛苦地紧蹙着，唇瓣无声地翕动了几下，像是在梦呓。
内心：玉佩……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重要到能让他垂死挣扎也要触碰？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劈开了我昏沉的脑海！
宗主给的药……压制沈厌力量的药……林婉贴身存放的……
记忆的碎片猛地拼接！
是了！原著里提过一笔！
林婉作为“看守”沈厌的棋子，每月会从宗主那里领到一种特制的丹药！
名义上是给沈厌压制体内狂暴力量的，但……真的是这样吗？
联想到宗主那深不可测的掌控欲和阴毒手段……
内心：赌了！死马当活马医！不赌就是等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和后怕！
我不知从哪里榨取出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再次爬向床边！
动作比之前更加笨拙狼狈，膝盖和手肘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得生疼也顾不上了。
目标——沈厌的衣襟！
沈厌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靠近，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呼吸也陡然急促了几分，带着浓重的警惕和抗拒。
但他实在太虚弱了，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阿厌……别怕……娘……娘帮你……”
我喘着粗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强行挤出这辈子最“温柔”的语调。
手却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再次探向他那被我撕裂的衣襟内侧！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布料，然后是……一个硬硬的、冰凉的小布囊！被缝在衣襟内侧的夹层里！
找到了！
我心脏狂跳，手指因为激动和虚弱抖得更厉害。
我用指甲抠开那并不严密的针脚，几乎是撕扯着，将那个小小的、深灰色的、散发着淡淡苦涩药味的布囊扯了出来！
布囊入手微沉，里面似乎装着几颗圆溜溜的东西。
就是它！
我迫不及待地解开布囊的系绳，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三颗。
只有三颗龙眼核大小、通体乌黑、表面流转着诡异暗沉光泽的药丸，静静躺在我的手心。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郁苦味和某种……阴冷腥甜气息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这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心头发闷，隐隐作呕。
内心：这玩意儿……真的是“药”？怎么闻着比蛊虫还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