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的利爪扫过沈砚秋肩头时,带起的腥风几乎要掀翻她的灵力屏障。追星刃在她掌心剧烈震颤,刃身的星光被凶兽的邪力侵蚀得忽明忽暗。她背着昏迷的凌越在废墟间辗转腾挪,天枢宗护山大阵的金光碎片像流星般从身边坠落。
“吼——”穷奇的巨口喷出黑雾,所过之处的殿宇横梁瞬间化为齑粉。沈砚秋足尖点在半截石柱上,星罗盘突然在掌心炸开银芒,将黑雾凝成冰棱。她趁机翻身跃至穷奇背侧,追星刃狠狠刺入凶兽颈间的鳞片缝隙。
“铛!”火星四溅,刀刃竟被弹开寸许。沈砚秋只觉虎口发麻,这才惊觉穷奇的鳞甲比玄阴司的黑袍更难穿透。穷奇吃痛,猛地甩动脖颈,她被一股巨力掀飞,重重撞在残存的山门牌坊上,喉头涌上腥甜。
背上的凌越发出一声闷哼,睫毛颤了颤。沈砚秋连忙按住他后心,星罗盘的金光顺着掌心注入他体内:“别醒!”她知道凌越此刻醒来只会强行催动邪功,那与自毁经脉无异。
穷奇转身盯住她,铜铃大的眼珠里翻滚着血色。它前爪猛地拍向地面,裂开的石缝中窜出无数黑色触须,如同墨尘操控的锁链般缠向沈砚秋脚踝。她挥剑斩断触须,却见断口处立刻滋生出更多触须,转眼就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沈家的小丫头,就这点能耐?”穷奇突然口吐人言,声音像是无数冤魂在嘶吼,“百年前你姑姑也是这样被我撕碎的,要不要尝尝同样的滋味?”
沈砚秋的剑骤然停住。姑姑临终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与穷奇狰狞的嘴脸重叠,星罗盘的光芒突然变得极不稳定。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纷乱的思绪清明:“你说什么?”
“怎么,没听说过?”穷奇低笑起来,触须突然收紧,“你姑姑为了护那枚玉简,跪在我面前自碎灵核呢。可惜啊,最后还是被我……”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流光突然从沈砚秋背后射出,精准地刺穿了穷奇的左眼。穷奇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触须瞬间溃散。沈砚秋惊愕回头,只见凌越不知何时已睁开眼,右手握着半截染血的断剑,左臂的黑纹正疯狂噬咬着他的肌肤。
“凌越!”沈砚秋想去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挥手挡开。
“它在拖延时间。”凌越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断剑指向穷奇不断流血的眼眶,“裂隙虽然关闭,但它已经挣脱了上古封印,必须尽快斩杀。”
穷奇暴怒地甩动头颅,右眼赤红如血:“找死!”它猛地吸气,胸腹鼓胀如小山,黑风中夹杂着无数白骨碎屑,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沈砚秋立刻将星罗盘挡在身前,金光与黑风相撞的瞬间,她突然想起玉简中记载的克制之法。“凌越,用斩月剑的残刃划开我的掌心!”她厉声喊道,同时主动将左手按在凌越持剑的手腕上。
凌越瞳孔骤缩:“你疯了?双星血祭一旦失败……”
“没有时间解释!”沈砚秋盯着穷奇张开的巨口,掌心已贴上斩月剑的断口,“相信我!”
凌越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想起乱葬岗上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他不再犹豫,手腕翻转,断刃精准地划破她的掌心。沈砚秋的鲜血滴在剑身上,与凌越残留的血痕相融,竟发出凤鸣般的清越声响。
“这是……”穷奇的黑风突然滞涩,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龙凤合鸣?不可能!沈家与天枢宗的血脉怎么会……”
沈砚秋与凌越同时跃起,两人的鲜血顺着斩月剑流淌,在半空画出完整的星轨。追星刃与断剑的光芒交织成巨大的光柱,竟在穷奇头顶凝成日月同辉的虚影。那些被凶兽吞噬的修士残魂从黑风中挣脱,围绕着光柱发出解脱的悲鸣。
“以我沈砚秋之血,祭星月!”
“以我凌越之魂,斩邪祟!”
两声厉喝同时响起,光柱如天神之剑般劈下。穷奇想要躲闪,却被残魂们死死缠住。它发出绝望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光柱中寸寸消散,最后只余下一枚泛着红光的兽丹,坠落在地。
光柱散去时,凌越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他左臂的黑纹已蔓延至脖颈,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沈砚秋扑过去按住他的脉门,星罗盘的光芒却无法阻止黑纹的侵蚀。
“没用的……”凌越扯出一抹苦笑,握住她染血的手掌,“邪功的反噬……早就深入骨髓了。”
沈砚秋的眼泪终于决堤,滴落在他手背上,与鲜血混在一起。“别说话!”她从怀中掏出那枚从玄清观长老尸体上找到的玉牌,“玄阴司的玉牌或许能……”
玉牌刚触到凌越的肌肤,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无数诡异的符文从玉牌中涌出,竟与他体内的邪功产生共鸣。凌越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是……玄阴司的禁术‘换魂’?”沈砚秋脸色煞白,想要扔掉玉牌,却发现它已牢牢粘在凌越胸口,“他们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沈砚秋抬头望去,只见幸存的天枢宗弟子正簇拥着一位白发老者走来,老者手中握着的,竟是天枢宗的镇派之宝——完整的斩月剑。
“是太上长老!”凌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绝望,“他怎么会……”
白发老者在两人面前站定,目光落在凌越胸口的玉牌上,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少宗主,你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他举起手中的斩月剑,剑身的寒光映出沈砚秋惊恐的脸,“玄阴司的余孽,该清理了。”
沈砚秋立刻将凌越护在身后,追星刃重新凝聚星光:“他是为了守护天枢宗才……”
“勾结邪祟,私放凶兽,”老者打断她的话,语气冰冷如铁,“这样的少宗主,天枢宗容不下。沈姑娘,念你助我宗击退穷奇,自行离去吧,老道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凌越突然咳出血来,挣扎着想要站起:“太上长老,此事与她无关……”
“闭嘴!”老者怒喝一声,斩月剑突然指向凌越,“你体内的邪功已与玄阴司禁术相融,留你在世,必成三界大患!”
沈砚秋看着老者眼中的杀意,又看向怀中气息奄奄的凌越。她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天枢宗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星罗盘在她掌心飞速转动,周围的废墟突然漂浮起来,“想要动他,先踏过我的尸体!”
老者脸色一沉:“冥顽不灵!”他挥剑斩出一道剑气,直取沈砚秋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突然从凌越体内冲出,将剑气挡在半空。众人惊愕望去,只见凌越胸口的玄阴司玉牌正在融化,而他脖颈处的黑纹,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这是……”沈砚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体内涌出的金光,那光芒温暖而纯净,与邪功的阴寒截然不同。
凌越自己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修复受损的经脉,那些困扰他多年的邪功反噬,竟在这股力量面前烟消云散。
白发老者手中的斩月剑突然剧烈震动,剑身的符文与凌越体内的金光产生共鸣。他脸色骤变,失声道:“是宗主的灵力!你……你竟然是宗主的……”
话音未落,天枢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原本已经关闭的裂隙竟再次裂开,而这次从裂隙中涌出的,不再是黑影,而是漫天飞舞的红色花瓣,带着令人心悸的甜香。
沈砚秋的星罗盘突然指向裂隙,发出前所未有的急促嗡鸣。她看着那些诡异的花瓣,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是‘往生花’……玄阴司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凌越握住她颤抖的手,体内的金光让他重新凝聚起力量:“往生花是什么?”
“是能让死人复生的禁花,”沈砚秋的声音带着颤音,“但每朵花的绽放,都需要献祭千万生魂……他们打开裂隙不是为了放凶兽,是为了培育这东西!”
远处的往生花已随风飘至近前,所过之处,那些死去修士的尸体竟开始缓缓站起,眼中闪烁着空洞的红光。白发老者脸色惨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玄阴司……他们要颠覆三界……”
沈砚秋与凌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穷奇的危机刚刚解除,更大的阴谋却已浮出水面。而此刻的天枢宗,正被复生的尸群与诡异的往生花团团围住,陷入前所未有的绝境。
凌越握紧重获新生的斩月剑,剑身映出沈砚秋坚定的侧脸。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比对抗穷奇更加艰难。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