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胥庆这段话恩威并施,说得钮文忠踌躇起来,略一沉吟,道:“此事干系重大,就算钮文忠肯,恐怕手下将士颇有微词,太真王爷远来,旅途劳苦,且先安排歇息,我与众将商议一番,再给王爷答复可好?”
太真胥庆道:“客随主便,不急,贺重宝的军马停驻在太原府,等候本王消息,招之即至。若众将不允,按照辽国的规矩,可在战马上见分晓。”
钮文忠急忙道:“不至于,不至于,今日晚些时候,再请王爷一叙。”
送太真胥庆去了驿馆,钮文忠与手下将领安士荣、于玉麟、卢元、赫仁坐定,将太真胥庆的话玩味一番,道:“你等也都听到了,辽国与大宋势同水火,举国来攻,宋朝危如累卵。我军何去何从,诸位有什么意见?”
于玉麟道:“魏王、赵王都在滑州帮助朝廷抵抗辽军,我等似乎不宜擅自做主。”
安士荣道:“魏王、赵王都听命于燕王朱武,当年还是燕王主导了朝廷与辽国议和。如今宋辽反目,燕王态度十分暧昧。我等原本属于晋军,晋王死后,不得已跟着魏王,他自帮朝廷,咱们犯不着在这河东路替宋朝皇帝守江山。局势一时一变,岂可拘泥。”
钮文忠的左膀右臂“貔威将”安士荣、“熊威将”于玉麟二人意见不一,一个赞成与辽国合作,另一个属意跟着魏王效忠朝廷,卢元、赫仁也各支持自己的主将,争论不休。
钮文忠摆手制止众人,道:“二位将军都说的在理。无论是曾经的晋军,还是现在的魏军,在抗辽这件关乎民族大义的事情上,从来都没动摇过。但时过境迁,朝廷今非昔比,已经被辽军、齐军打到了东京汴梁城三百里以内,听说江南圣公方腊也派出亲率三十万大军北伐中原,大宋朝不保夕。咱们在这个时候,可不能走错这关键的一步棋。”
安士荣道:“不错!魏王卞祥只给咱们留下一万军马,若非现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局势,谁会看重咱。辽国能派太真王爷出使来见,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太真王爷是谁?女郎主答里孛的丈夫,给脸咱得要。”
于玉麟道:“辽国无非是要咱们做他的马前卒,供其驱使。”
钮文忠叹气道:“我何尝不知。咱们在晋王麾下时,镇守泽州,就是马前卒,直接与朝廷、楚军对峙,随了魏王,鞍前马后四处征战。如今咱们不投靠辽国,第一个遭辽军兵锋的就是咱们,朝廷、魏王鞭长莫及,谁会管咱们的生死?”
安士荣道:“那还犹豫什么,接受辽国的条件就是了。”
于玉麟道:“将军确定要投靠辽国?”
钮文忠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于玉麟见钮文忠早有打算,安士荣也倾向于归顺辽国,便不再说什么。
当晚,钮文忠宴请太真胥庆,席间接受了辽国提出的要求和开出的条件。
第一,钮文忠要脱离魏王卞祥,成为辽国河东军,配合辽军作战;
第二,钮文忠即刻发兵进攻晋州魏军欧鹏部,为贺重宝南下扫清障碍;
第三,若拿下河东路,辽郎主答里孛将实授钮文忠为晋宁汾阳节度使,永镇河东路。
次日,太真胥庆完成任务,心满意足地踏上归国之路。钮文忠则按照与太真胥庆的约定,整理兵马,与安士荣、于玉麟、卢元、赫仁一起率军杀奔晋州。
魏王卞祥领军与赵王孙安一起进攻泽州的朝廷军时,留下原黄门山四杰“摩云金翅”欧鹏、“神算子”蒋敬、“铁笛仙”马麟和“九尾龟”陶宗旺和一万兵马把守晋州。
不久之后陶宗旺病故,蒋敬知道钮文忠乃是反复之人,对他十分不放心,便派出哨探时刻盯防汾州动静。
这一日哨探来报,辽国太真王爷到汾州拜访钮文忠。蒋敬大吃一惊,急忙来见欧鹏。
欧鹏正跟马麟切磋武艺,见蒋敬神色有异,匆匆而来,忙停手问道:“二弟何事匆忙?”
蒋敬道:“如果小弟没猜错,辽国太真胥庆已经策反了钮文忠,不出三日,钮文忠就会率军来攻晋州城。”
欧鹏闻言也是一惊,道:“就算钮文忠归顺辽国,怎知他会进攻晋州?”
蒋敬道:“辽国看中钮文忠久居河东路,熟悉地理,因此让他带路,辽军定会尾随而来。眼下河东路出了钮文忠,只有我等这一支军马,不冲着咱来,要他作甚?”
欧鹏素来相信蒋敬的判断,就连燕王朱武都欣赏蒋敬的智谋策算,欧鹏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听他这样笃定,便对蒋敬、马麟道:“二弟、三弟,哥哥是个粗人,你二人精细,说说看,是守还是走?”
马麟道:“四弟临终之前,已把晋州城摸得清清楚楚,画出了所有防御工事的修筑图纸。我已按照他留下的这些资料,率人把晋州城修建的固若金汤,除非钮文忠有十万大军,否则休想觊觎晋州城。依小弟之见,守为上策。”
说起去世的四弟陶宗旺,三人俱都有些伤感。
蒋敬点头道:“于情,咱们应该守城,否则枉费了四弟最后的一番苦心经营。于理,也不应未战先退,把晋州拱手让给钮文忠和辽军。”
欧鹏道:“城中还有多少钱粮?”
蒋敬道:“足支月余。”
欧鹏道:“好!钮文忠手里也不过万人,等到辽国大军来攻,我们再走也不迟。”
计议已定,兄弟三人分头安排守城事宜,欧鹏负责军士调派,蒋敬负责钱粮后勤、马麟负责城防工事,分工明确,全军士气高昂。
果然到了第三日,钮文忠的一万军马来到晋州城下,他见欧鹏将城门紧闭,便知对方有所防范,对守城军士喊道:“让欧将军出来答话。”
军士不敢怠慢,慌忙跑去报告给欧鹏。
欧鹏、蒋敬、马麟一齐登上城楼,看见钮文忠等将领全身甲胄,背后的河东军个个杀气腾腾。
欧鹏喝道:“钮文忠,你不在汾州把守城池,率军来此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