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就当一个太阳

周离从元老会的口中得知,在她进入魔素池沉睡后不久的远古时代,“方舟”遇到了极为庞大的晚神群体的进攻,期间不少人都牺牲在了与晚神战斗的前线,连遗体都没有留下。

在那一段黑暗的时代里,他们损失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口,“方舟”也被迫抛弃一部分土地,现在留存下来的也只是过去“方舟”的五分之一大小。

他们最终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时光,接下来晚神出现的频率下降了不少,甚至在某些时代,有近千年没有出现过。但在晚神也开始了变化,他们变得更加庞大,形状也在改变,最终成了这种军舰的模样。

周离听着元老会的叙述,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这段对她而言只是眨眼间的漫长时光。

元老会说完之后,又恭敬地对周离说道:“就在刚才,您让我们见识到了,您的实力令人敬畏,您将最终带领我们迈向胜利。”

周离不爱听这样的话,她瞪了一眼缇娜,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缇娜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只有晚神能让她主动去战斗,除此之外,她只会跟在周离身边。

周离有些在意外面灰蒙蒙的模样,但谁也不知道星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了颜色,没有记载,就算是有着记忆传承的元老会,对此也是模糊不清,他们到底还是人类的脑袋,不可能传承下来所有的记忆,否则他们脑袋得撑爆了不可。

对此在意起来的周离开始感受着这片星空,她听到了垂暮的声响,宇宙中所包含的伟力开始消解,她意识到一切正在不可抑制地迈向消亡,就连晚神也会受到这种消亡的影响,她忽然明白了过来,晚神相互融合在一起,变成巨大军舰的模样,就是为了抵抗这种不可逆转的消亡。但“方舟”似乎没有面临这样的挑战,也许它是最终的净土,天生可以阻拦住这样的消亡。

周离这时又想了起来,之前科迪说过,自己的内脏老化严重,于是她又找人来检测,结果是她的身体和她的形态一样年轻,充满活力和生机。

是谁拯救了自己?科迪?还是缇娜?科迪有这样的本事吗?缇娜会这样做吗?

周离让这数不清的疑问和猜测恼了心神,她甚至想揍缇娜一顿,看能不能将她打醒,但在这行动付诸实践之前,舰艇般的晚神再次出现了,这不是一个正常的讯息,元老会对此诞生了不小的忧虑。而周离心绪忽然一清,她意识到晚神绝对是她的敌人,抛开所有无法明确的问题,去对付它们,绝对没有错。

周离高高地飞在“方舟”的上空,她忽然发现“方舟”的前方漫布着数十只晚神,随着“方舟”的前进,晚神的数量也变得更多起来,它们没有主动发起进攻,而是横亘在“方舟”的路线上。

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方舟”前进?

如果“方舟”是有目标的,那么晚神一定会阻止“方舟”,这么说来,“方舟”的路线没有错?只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在她苏醒的时间?这是一个陷阱吗?周离想不明白,但既然现在有如此之多的未知,那么就朝着唯一明晰的方向前进吧。

前进意味着要与晚神作战,但周离从来不害怕那些,拥有魔素武装的她比晚神更强大,她的战斗简单粗暴,她撕裂着晚神的躯体,让爆炸的火光照亮整片星空。

但这不够,所有过去没有出现的晚神,似乎都聚集在了前方,仿佛在说,只要“方舟”不再前进,所有之前的事都一笔勾销。

周离忽然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更加愤怒,因为她失去了一切,因为她失去一切之后还没有能够复仇,她现在无比地想要找到恶神,即使打不过,也要拼尽所有的生命在它脸上炸出声响。

战斗中的周离浑身忽然冒出了炽烈的火光,这火焰越烧越盛,最终就像一颗太阳般挂在“方舟”的前方。所有的晚神都被这样的火光烧得接连后撤,那些没有后撤的,便都化成了一道青烟。

缇娜本来打算待在周离身边,但她耗尽了魔素武装,也没能等到周离停下,于是她落了下去。缇娜不会说话,所以没有人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大家都不安而惶恐地望着天上从未有过的光亮。

这种程度的燃烧并未使周离出现任何异状,可她燃烧的是生命力,再长寿的人,也禁不住这样的消耗,但周离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负担,她甚至觉得舒畅。从魔素池中苏醒的自己不仅状态奇好,连生命力似乎都趋于无尽,这样说来,她可就真的变成不死的魔女了。

……

很多人说起方舟前方的烈阳,都会想起一个传说,传说中烈阳是一个人变成的,她为了永恒抵御晚神的侵袭,燃烧了自我,变成了一颗太阳。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传说,世界上没有晚神这种怪物,也不会有人能够成为太阳,他们生活的这片不大的土地,就是宇宙的全部。

发觉周离没有下来的意思之后,缇娜走进了魔素池,主动为“方舟”充能,后来魔素池逐渐枯萎,最后没有魔素也没有缇娜,渐渐地,大家也忘记了这一回事。元老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崇尚太阳的宗教,他们掌管着“方舟”上的一切,他们的核心教义是:只要太阳还在,一切就都会留有希望。

太阳神教抑制了科技的发展,他们在一场大战后收回了所有的魔素武装,并封印了起来,他们需要更加容易管理的居民。他们宣扬太阳的辉光,说那是无人能及的地方,只有最为虔诚的信徒,才能在死亡面见太阳。但一群疯子,一群有探索精神的人,乘坐着自制的火箭飞向了太阳。

周离很久没有见过人了,她燃烧着燃烧着,似乎意识都变得混沌起来,她成为一颗太阳太久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

“太阳!我们终于见到了你!太阳!生命的火光!让我拥有你!”一群从“方舟”上乘坐火箭飞来的人们癫狂地大喊着,他们张开双臂,被炽烈的火光烧成了焦炭。

你们不能拥有我,周离想到,大家都是一样,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虽然这些人很快消亡了,但他们将周离的目光带向了“方舟”,从前她燃烧晚神,所以一直望着前面,但现在晚神都只是散漫地,像浮游生物般地游曳在无法被点燃的地方,所以她并不需要再望着它们。

“方舟”上是人类,周离还记得,她同样记得自己也曾是一个人类,但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超脱了人类,成为了一颗太阳,不过这也已经没有关系了。

太阳神教统治了“方舟”数千年,后来在一场烈火中消亡了,本来就不大的“方舟”被几个帮派割据,但统一又在不久之后来临。他们总是这样,这令周离想起了过去的故事,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遗愿,她意识到那是淳朴而幼稚的,因为人们的一切总是那样变化着,变革的人守旧的人总会对立存在着,好在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去掺和了。

但这样下去,一切似乎缺少了些什么,“方舟”真的会有终点吗?自己近乎无限的生命,能到达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终点吗?

周离,你又开始疑惑起来了,现在不会有答案的。放下了疑惑,周离的意识又开始散漫开来,向过去那样,不再思考,不再回忆,就当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