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结局

宇宙被腐化,一开始是黑色,后来变成灰色,现在则是白雾蒙蒙地,四处充斥着消解的力量。

晚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现在的它们就像一艘小船,在泄洪闸前漂游,很快就被冲得见不到半点渣滓。但周离和“方舟”还在,他们一个对宇宙的消解有着天然的抗性,一个有着无穷的生命力,他们结伴在这样已经无法被称为宇宙的地方,朝着某处前进着。

前进,仿佛成为了这个寂寥宇宙中永恒的主题。

某天,某个时刻,某种状态,周离的火焰熄灭了,只留下耀眼的光亮,“方舟”的空气被一扫而空,重力也消失了,它开始分裂,分裂成小块的土地,随后又裂解成碎末,紧接着变成了虚无。

“方舟”上所有的人类都开始向下坠落,他们惊恐地开始朝着还存在着的太阳祈祷,但死亡仍旧是他们的归宿。

“方舟”消失了,这让周离麻木的内心产生了波澜,一切结束了吗?周离忽然听到了哀嚎般地呼唤,于是她继续向前飞去。

“对!来吧!对!就是这里!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待了你无数年了!快!结束这一切吧!”一个声音,迫不及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周离觉得有些耳熟,但她见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这个人被绑在一张简单的椅子上,他的面容枯槁,年龄看着却不大,他兴奋而狰狞地朝着周离喊道:“快!快结束这一切吧!”

听着这诱惑性的语调,周离终于回忆了起来,这是恶神的声音,但恶神是个脑袋的家伙,眼前这个人的身体比例并没有问题。

“快!”他喊道。

“你就是那个将我带来这个宇宙的恶神吗?”周离问道。

“对!就是我!之前那些都是表象,这才是真正的我!行了!你都知道了,快吧!快!结束这一切!”恶神急促地喊道。

周离打量了他一会儿,又在他旁边坐着,慢慢回想起了一切。那真是漫长的时光,漫长到心痛的事情都变得平淡,死亡也成为了理所应当:“缇娜,你偷袭过的那个神,她说要和你决战,她在哪?你这副模样,究竟是你赢了,还是她赢了?”

恶神脸色阴晴不定,但周离有的是耐心,最终恶神过了好一阵才说道:“我输了,但是只要我一动心思,你过去存在过的世界就会立即消失!你还在等什么?快,快终结我!”

“你为什么寻求终结?你很痛苦吗?”

“想想你的妹妹!你的家人和朋友!他们都将消失!”

“一切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的时光,你还是这样,但你现在什么都办不到。你知道缇娜,不,那个神在哪儿吗?我要去找她了。”

“不!你不能!我真后悔那时候没亲手杀死你!我真后悔……”

缇娜的肉身在魔素池中消亡了,她没有神的庇佑,化为了魔素晶石,随后和魔素池一起被消耗殆尽了。但缇娜只是那个神的一具假身,那个神明就在不远的地方养伤,她没有刻意隐藏,周离没用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她。

“你来了。”那个神依然用着缇娜的模样,说道。

没有与她叙旧的想法,周离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以为我会死。”

“在你再次踏入魔素池的时候,是的,但我确认了你不是那个恶神派来的奸细之后,我有了新的计划。”

“这么说,是你让我一直活着?”

“没错,你可以这么说,不过,要挑明的是,恶神给了你不老,我给了你长生,这是一半一半的事情,事实上,我这边的工作还要轻松一些,毕竟你这具身体不是我创造的。看得出来,它创造你的时候花了些心思,不然它的造物通常是会被这个世界的意志排斥的。”

“你有了什么新计划?”

“一开始只有第五次元是陷阱,但你可以成为‘方舟’的引擎,在洗脱了你奸细的嫌疑之后,‘方舟’也变成了陷阱,恶神的胜率从一半变成了零。另外,谢谢你将‘方舟’带回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我带‘方舟’过来,你吸收了它。”周离忽然问道:“第五次元的人,还活着吗?”

缇娜模样的神看了看周离,说道:“现在这个宇宙里,只有你、我、恶神。你不会告诉我说,你还放不下那些生生死死吧?”

“……”周离沉默了下来,时间可以成为一切的结束,但她仍然为那些死去的友人感到悲悯。

“恶神会在这里永恒地被囚禁,时时刻刻遭受难以承受的痛楚,他是你我的敌人,这是他的恶果。”

“你本可以拯救他们的,我讨厌你。”

缇娜知道周离口中的“他们”是谁,她说道:“是的,我可以,接下来仍然可以。接下来,我会修复这个宇宙,你想让谁复活,就可以重塑他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谁活着,谁死亡,并没有意义。”

周离再次沉默了下来,她绝对想要艾拉活着,但现在的自己,还能和艾拉普通地活下去吗?活着到底是什么?是一时的骄纵吗?还是永恒的缠绵?

“恶神的神格被我剥脱下来,我可以送给你,你还可以通过它回到自己最原始的世界,那个世界的时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回去?”周离心中又找到了那些远古的记忆,她想到,回去之后,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形态面对自己的妹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缇娜看着周离纠结的模样,说道:“不要纠结什么选择了,去成为神吧。”

周离看着缇娜,问道:“怎么感觉神明是最没有选择的选择?”

缇娜一挑眉毛,说道:“你以为神明是什么?”

“就算是神明,失去的一切都可以再拿回来,那一切还会一样吗?”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拿回来,同样掩盖不了曾经的失去。你要明白,神明是超然和孤独的,放下过去吧,专心做一个神明,专心在更高层次的事情上。”

“这样的话,所谓的神明也不过如此吧,你们其实不是什么神明,只是更高级的生物罢了。”

“你要这样说,也没有问题,毕竟一切的终极,我们也无法明白。但你要知道,神是人创造的言语,我们只是在表现方式上最接近神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神,因为我们就是我们。”

周离没有做出回答,但缇娜没有等待她,缇娜亲自去复原这个宇宙,她让周离自己去取下恶神的神格,如果周离想要成为神,就使用神格。

缇娜离开之后,周离对此没有太多迟疑,她取下了恶神的神格,并在恶神面前晃荡了几圈,恶神似乎也明白了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于是他请求周离结束他,但周离有着更想要去做的事情,于是又离开了恶神。

恶神无时不刻地经受着折磨,周离则使用着恶神的神格在被缇娜逐渐复原的宇宙中徜徉,她去到了这个宇宙中最黑暗、最热烈、最危险的地方,又去到了那些最壮丽、最美好的地方,也去到了那些永恒孤寂的角落,见到了作为人永远都不会见到的情形。她以为自己是想要找到某种答案,找到某种真谛,但实际上她只是在流淌,让自己的灵魂在宇宙中没有拘束地流浪。

最终,缇娜完成了一切的复原工作,她疲惫了,她开始沉睡。周离则仍然在这个宇宙中看着一切的演变,在无法计量的时光里,看着宇宙自然地衰亡和新生……

忽然有一天,周离结束了她的旅程,她穿过了那一片鸿蒙之地,再次见到了恶神,现在那个恶神已经奄奄一息,目光呆滞,即使见到了周离,也没有太多的放映,显然折磨已经摧毁了他的神志。

“你的罪恶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留存下任何的痕迹,结束了,你我之间也没有联系,让我怜悯你,结束你的痛苦吧。”说着,周离一伸手,将恶神摧毁成了近乎虚无的碎末。

解决了恶神之后,周离找到了沉睡的缇娜,她说道:“我要走了。”

缇娜苏醒了过来,她望着周离,笑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了呢。”

“我会回去,回到我最初的宇宙,然后成为它的一部分。”

缇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连忙问道:“为什么?成为神明难道无法满足你吗?宇宙的意志无比庞大,你融入进去,立即就会被冲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寻求这样的结束?这难道不就是死亡吗?”

周离没有解释,她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说道:“再见。”

缇娜呆滞地望着周离,她猛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显然领悟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这不是某种突然奇想,也不是偶然的志趣,这是已经谋定的计划,她已经超越了自己这一个层级。

……

周离回到了自己最初存在过的宇宙,回到了那些蓝色星球的怀抱,这里的时间仍然停顿在他本体刚刚死亡的瞬间。

她伸手向自己的脑海取出了一团光球,这是她遇见恶神之前所有的记忆,她将它剥离开来,送回到了自己最原始的身体当中。

去吧,继续自己的生活,不受任何超凡之力的左右,去过自己原真的生活。

周离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在另一个宇宙中的漫长时光,体味到了一切,所以她开始变得朴素和纯真,她将让一切变回原状,去纯粹地享受生活的乐趣。

送去那段记忆之后,周离便消失了,从此往后,没有人也没有神再见过她的存在,但她曾经朴素单纯的遗愿,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世界上流传起来。

……

周离猛地一抖身子,苏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刚刚自己的心脏好像很痛,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他第一时间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体似乎没有问题,虽然这具身体让自己感觉非常陌生。

他站了起来,望向了房间里的一切,好一会儿才确认房间里没有任何的改变。怎么回事,这些记忆为何感觉那么久远?他慢慢地回忆着,他想起来自己是一个住在出租屋里,辛苦打拼的年轻人。但此刻,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这使他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老哥!你在房间里吗?我们出去吃夜宵吧!”妹妹赵乐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外。

“在!等我,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