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隐秘的角落
盖神医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原本是杨铉的部下，是杨铉在军中的幕僚。此人精通奇门遁甲、八卦玄学，尤其是擅长岐黄之术。
之前一直在研究麻沸散的替代品，正好听闻柳青萍手里有提纯菩提子的秘法。两人一拍即合，再加上芸娘这个精通制香的人，不但很快研制出了药效好成本低的红散子，还发明了许多副产品。
例如，上次给陈萧氏，拿去向萧皇后邀宠的安神香，就是出自他二人之手。
想到芸娘，柳青萍叹了口气。芸娘因为自己承认谋逆罪行，早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已经问斩，随三哥去了。
柳青萍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难过的事。
或许，蕊姑姑是做什么噩梦了吧，柳青萍安慰自己道。
“姑姑，你在说什么？什么星儿？”
蕊姑姑似乎又清醒了一些，她握着柳青萍的手力量减轻。望着柳青萍的脸，轻声呢喃：“阿青，你来看阿娘了？”
柳青萍一动不动，任由泪眼婆娑的蕊姑姑，轻轻用手婆娑她的脸颊。
“阿青在呢。”
蕊姑姑漏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眼泪在她苍老的脸上蜿蜒而下：“阿青，是母亲连累了你，你放心，我将星儿托付给了盖准，他会护住星儿的。”
柳青萍知道，蕊姑姑这是把她错认成了自己的女儿。
听起来，像是蕊姑姑从前家里遇见了什么灭门惨案，连之前已经嫁人的女儿也难逃劫难。至于她口中的阿星，听起来像是被她嘱托给那个叫盖准的人。
柳青萍越听越觉得心惊，她想起柳三娘曾经跟她提起过，柳三娘当年在破庙里，饿得奄奄一息，是阿星给了她半个馒头，她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而一直照顾阿星的老仆会不会就是盖准呢？
蕊姑姑依旧目光慈爱地望着柳青萍，她一边抚摸柳青萍的头，一边念念有词：“阿青放心，咱们家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将来阿娘把它们都交给星儿。”
柳青萍觉得自己触及到了事情的关键，她微微俯下身子，凑到蕊姑姑面前：“你要给星儿什么东西？”
“我要给……”
突然，门外窗楞下，咔嚓一声响。
“谁？”
柳青萍慌忙跑到屋外，只见到窗跟下面一节踩断的枯枝。
她蹲下身子，拿起枯枝，上面沾了碳灰。她将树枝举在阳光下，仔细辨认。
冬日里各宫烧的炭火，最顶级的是银屑炭，之所以叫这样的名字，不是因为炭本身是银色的，而是因为这种炭燃过的灰烬，在阳光下看起来像银色。
檀奴前几日大闹掖庭，暂时被关押起来。
这里是在吴昭仪的掌控范围内，一个脚上沾着昂贵银屑炭灰的人，在时刻的盯着她和蕊姑姑的卧房，是谁派来的不言而喻。
吴昭仪，为什么要监视蕊姑姑？
柳青萍不认为这人是来监视她的，萧氏的案子过去了两个多月，差不多尘埃落定，再翻不出什么大风浪。这也是为什么杨铉要把她送到掖庭，只要避过了这个风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吴昭仪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少。
她是两个月前才进的掖庭，而掖庭这一块地方，早早就在吴昭仪的监控之下。吴昭仪为什么这么做，或者……
吴昭仪想从蕊姑姑手里得到什么？
正当柳青萍拿着一根枯枝，看着残留的脚印苦思冥想时。
脚印的主人，已经快步来到紫宸殿。
紫宸殿殿门两侧，炭炉里昂贵的银屑炭，正在缓缓燃烧。由于殿中只有吴昭仪一人，疏于打理，一些碳灰来不及清理，从镂空的花纹孔散落出来。
在外门值守的内侍，打起了帘子，放张嬷嬷进来候着。
大殿地势高悬，帘子一打开，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将散落在铜炉周围的碳灰带起来，洒在了宫殿门口。
一双粗布鞋踩在香灰上，登时引出了一个脚印。
“殿中虽不许人伺候，但也不要太过疏懒。”张嬷嬷板起脸，训斥了一句。
两位内侍立刻弓腰垂手，规规矩矩答了一声：“喏。”
张嬷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大殿里走去。
隐隐约约听见，殿中有声音传来。
“圣人，吃了药可感觉好些了？”
吴昭仪手里捏了一块‘琥珀香’，喂进李焕嘴里。
嘴里嚼着蜜饯，方才喝汤药的苦，才算去了一些。吴昭仪还要再喂，李焕摇摇手。
“这才刚吃过药，哪里就好得那么快了。”
吴昭仪笑笑：“妾瞧着，圣人这几日精神好了不少。”
李焕点点头，拍拍吴昭仪的手：“曼娘啊，这次多亏了你。盖昂虽是醉心奇门炼金之法，没想到如此精通岐黄之术。”
“臣妾不敢居功，总归是那位盖神医自己揭榜而来。”
“昭仪自谦了。朕病了这一场，看淡许多事情。人生在世，诸多不如意，若是自己再跟自己过不去，就再没个指望了。旧党那群老顽固，朕是斗得累了。往后，看来要多跟盖昂学学老庄养生之道了。”
吴昭仪听着李焕嘴上这样说，虽然扔在点头附和，但是心里颇为不屑。
有句老话讲，开弓没有回头箭。
处在这个位子上，不斗就代表着输。逆水行舟的道理三岁孩童都懂得，圣人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是啊，盖昂博学多才，听说他还研制出了一味叫红散子的药。能够替代麻沸散的。”
李焕来了兴趣：“能替代麻沸散？成本如何？若是能广泛运用于军旅，我朝军队作战能力必是更上一层楼。你是将门虎女，该是知道此事重要性的，怎么才想着告诉朕？”
吴昭仪不疾不徐道：“原是该立刻告诉圣人的，只不过圣人当时为萧氏的事头疼。给红散子提供主料的人正是柳青萍。不过她被萧氏案牵连，臣妾若那时提起这事，只怕……”
吴昭仪没有继续说下去，李焕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当时自己盛怒之下，确实牵连了不少无辜。若是那时听说什么人跟萧氏的事有牵扯，又想把手伸进军旅。
恐怕，立即就会打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