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插曲
远处的檀奴看见柳青萍迎面走来，原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浮现欢喜。他撩起袍子快步朝这边走过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高皎也在旁边。
他见高皎抚摸柳青萍的脸颊，笑容僵在脸上，不过随即又恢复如常。高皎眼神若有似无地瞥了檀奴一眼，不待他行礼就转身离去。
“柳娘子，今日怎的回来乘云馆了。”檀奴许多日未见她，一时间有许多话想说，许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去了杨府？杨铉待她可好？外面惊天动地的传闻与她可有关联？可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寒暄，往日甜腻腻唤着“卿卿”，也换成了生疏的“柳娘子”。
柳青萍不是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变化：“没想到在这碰见了，公子找我说盂兰盆节试炼的事，还提到你呢。”
她这是在委婉地向檀奴解释，高皎为什么会跟她在一块。
檀奴掉过头，与柳青萍肩并着肩一起往回走：“公子回来我也是听说了，才打算过来请示，看有没有什么差事是我能帮得上的。”
其实，他过来不是为了见高皎。是手下来报，说柳青萍回来了，去了王团儿的洗心阁。他这才过来看看能不能碰上。
“公子与你提起我？”檀奴问道。
“公子说，过几日我搬出去，你要随我一起去？”柳青萍也不扭捏，她觉得遇事不能光凭猜测。如果一直心里怀疑，檀奴是不是高皎安插的眼线，那岂非正中那狐狸的下怀。
檀奴转过头望了一眼柳青萍，眼角眉梢难掩落寞：“卿卿大可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般。是我跟公子说，想到你身边去，若是让你为难，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柳青萍停住脚步，一把攥住了檀奴的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能得你从旁相助，我求之不得。但你的苦衷我是知道的，只恐怕高皎拿捏你，叫你为难。”
檀奴嘴角抿起了笑，捉住柳青萍的手不放，牵着她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若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如何？”
柳青萍抽了抽手，不想他手劲甚大，兼之如今在高皎那里也不怕他人搬弄是非，也就由他去了。
“那你一定得告诉我，好歹叫我知道原因。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尽全力，若是我做不到的，咱们就都丢开手去，省得费劲心力两相折磨。”她本来是想说些折中的好话，而不是这样硬邦邦的，不利于拉拢人心。
不过，檀奴到底是不同的。他虽然当初接近自己是高皎授意，但真心假意她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她如今性命无忧了，若是以后能继承王团儿衣钵，有檀奴在身边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是以，她对他说实话，是对他的尊重。
檀奴听着这样的话笑起来，紧了紧手中柔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柳青萍朝他一笑：“我向公子说了你弟弟的事情，如果可以就将他接过来吧，也省的你挂心。”
柳青萍不知道高皎为什么叫她直接问檀奴，不过如果此事办成，就算是解除后顾之忧了。
檀奴倒是很惊讶柳青萍会向高皎提这件事：“我弟弟病重，离不开越州的一味药材。”
柳青萍倒是觉得奇怪，自从前朝开凿大运河，现在已经鲜少有特产在长安买不到了，就连万里之遥的西域诸国都能来长安往来经商：“什么药材这样珍惜，连长安也没有，可是难以储存？”
“算是吧。”檀奴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
柳青萍见他不想说，也不再多问，转而问起了盂兰盆节的事：“这会盂兰盆节似乎要指派一位去面圣，我不想去，檀奴可有什么好主意？”既然选择相信他作为自己的心腹，她也抛出诚意，让檀奴帮忙出谋划策。
檀奴知道柳青萍的意思，也没问她为什么不想去：“想寻个由头倒是容易的很，明天估摸着就是正式试炼的日子，总有不长眼的人。”
柳青萍和檀奴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有彼此都明了的默契。面圣这件事，整个乘云馆必然是抢破了头的，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往大了说，若是能得圣人青眼，那就是一步登天，圣人身边又不是没有乐伎出身的妃嫔；往小了说，面圣这件事就是资历，等要竞争掌乐娘子的时候，可是能拿出来说嘴的。
等到试炼那天稍微出点小插曲，自然有人出来给她使袢子，到时她去面圣就不能服众了。柳青萍现在对面圣避之不及，一个是对攀龙附凤不感兴趣，第二是掌乐娘子已在囊中，第三是出了广乐公主的事，她不知道吴昭仪甚至是圣人，对她的态度。
风波刚过，宜韬光养晦。
檀奴与柳青萍一直并肩行至廊屋，柳青萍邀檀奴进屋喝茶，檀奴借口要去保唐寺巷帮她拾掇房子离开了。以往两人在此处也有过短暂欢愉时光，如今再看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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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果然不出檀奴所料，不长眼的人很快就冒出来了。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我从前就总说柳娘子就是个有福气的。你们看看现在，及笄宴办得风风光光不说，这满长安的年轻权贵，哪个不倾慕咱们柳娘子的风采啊？”夏藏院的左宝琴夸起人来不遗余力。
柳青萍身旁簇拥着一大群乘云馆娘子，内院外院的都有。大多数是来参加今天的试炼的，还有一部分是冲着柳青萍来的。
听到左宝琴奉承地殷切，围在周围的小娘忙纷纷附和。一时间，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这时，一个高亢且尖锐的声音传过来：“呦，我当是谁呢？好大的架势，知道的是个刚挂牌没多久的小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掌乐娘子来了呢，偏还有些人喜欢捧臭脚。”
来人是郑妙儿，她如今已经彻底解了禁足，最近听闻卢侍郎还有望升为尚书，她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她胸有成竹，觉得若是论起资历来，乘云馆的下一位掌乐娘子非她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