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打脸
外教坊的掌乐娘子这一职位，共有十二个席位。外教坊共有二十四座馆阁，其中第一等馆阁有三家，第二等馆阁有六家，第三馆阁有十五家。只有第一、二等的馆阁有资格选举掌乐娘子，像乘云馆这样的一等馆阁，每家可以有两位掌乐娘子，二等的则可以有一位。
掌乐娘子每三年提拔一次，乘云馆原来的掌乐娘子是王团儿和天仙水哥。后来王团儿三年前提拔做了掌事妈妈，这个名额就一直空下来了。是以，多少娘子瞄准了这次盂兰盆节的机会，只要去面圣，这个掌乐娘子的名额没准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郑妙儿对这次试炼势在必得，在她眼里柳青萍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丫头，凭借着几分运气和皮相得了贵人青眼罢了。等她做了掌乐娘子，除掉这个眼中钉还不是手到擒来，更何况姐姐郑意奴那边……
柳青萍身边的一众人彼此交换眼神，仿佛是早已经习惯了郑妙儿的嚣张跋扈。不过左宝琴向来与她不对付，根本不吃郑妙儿虚张声势这一套。
“咱们柳娘子是才挂牌没多久，不过这前途可是光明着呢。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柳娘子与馆里签的是什么契？”左宝琴一脸洋洋得意，仿佛是她也与有荣焉。
柳青萍其实知道左宝琴也未必安什么好心眼，不过她没有阻止她的话，因为她的视线被郑妙儿吸引过去了，确切的说是郑妙儿额头前的硕大宝石。
七边形，色若空明，光彩耀目……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严永夫妇一直在找的，或者说异教徒其他六位祭司一直在找的，七圣刀上镶嵌的宝石正是这一颗！得到这块宝石，再拿到匕首的人，就能继任第七位祭司。
当初张麻子从严永夫妇手里，把这块宝石偷出来，辗转到了郑妙儿手里。想来那张麻子惧怕泄密引来杀身之祸，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把匕首的重要性，只是本能惧怕那伙异教徒。
郑妙儿这般光明正大地将它戴在头上，显然也是不知道其中玄机。不然被有心人看到了，她这种行为无异于引颈就戮，亏得这傻子还蠢而不自知。
郑妙儿见柳青萍盯着她瞧，以为她有想讥笑自己样貌，赌气似的又挺了挺腰杆。
见郑妙儿不接左宝琴的话，身边一位外院的小娘出言捧场：“姐姐快说说，柳娘子签的什么契啊？好叫咱们也开开眼界。”
“咱们柳娘子签的可是坐馆娘子的契，你们想想坐馆娘子都是什么样的人物，那可都是能上国宴的供奉大家。要我说啊，咱们乘云馆的掌乐娘子还不一定落在谁身上呢，偏有些癞蛤蟆不知好歹想吃天鹅肉呢！”话音一落，几位与郑妙儿不对付的小娘哧哧笑起来。
不过，也有几位资历老的娘子变了神色，她们原本也是想搏一搏这掌乐娘子的位置。柳青萍一眼扫了过去，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又看了左宝琴一眼，在乘云馆这声色场上混的，有几个是真傻的。
郑妙儿听了这话，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天杀的左宝琴，当众驳了她的面子不说，还讽刺她是癞蛤蟆。这群贱人，总拿她的容貌说事。
她刚要发作，主持这次试炼的天仙水哥到了：“我来迟了，堂中怎么这样热闹？”
这次试炼在乘云馆中堂二楼举行，天仙水哥一上楼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她眼神若有似无地在柳青萍脸上转了一圈，昨日公子来了乘云馆并没有过来看她，公子去见王团儿也就罢了，竟然还见了柳青萍，她什么都肯为他做，为什么偏要找柳青萍？她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柳青萍感觉天仙水哥的目光凉飕飕的，猜想这人恐怕是将自己记恨上了，而且多半是因为高皎的事。会咬人的狗不叫，越是这种人越是得警惕，听闻她私下里给不少人使过绊子，大多因为高皎。不过，好在她就要成为掌乐娘子，防着她点总不至于着了她的道。
不过今天，为了不在盂兰盆节那日凑热闹，也少不得送她点无伤大雅的小把柄，也让她以为自己尽在掌握之中。
天仙水哥只是稍稍看了一眼柳青萍，就讲起了规则，无外乎一个一个轮着表演，择优者入选。
郑妙儿先站了出来：“娘子，卢侍郎今日约了我去曲江池赏玩，就由我先表演吧。”这个倒是真的，她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扯谎，不过卢侍郎约的是午后，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她事事喜欢拔个尖，尤其是这种车轮式地表演，越往后观感越疲惫。她想要一鸣惊人，待她面圣归来，选上掌乐娘子，就轮到她来挑拣别人了。
“郑姐姐这是何意？凡事先来后到。我今日起个大早，第一个来到中堂二楼，就是为了第一个登台表演，怎能随随便便就叫人插队了呢？”柳青萍一反常态，站到郑妙儿面前来。
一旁的小娘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没想到柳青萍竟然公然捋这母大虫的胡须，而且是当着乘云馆唯一一个掌乐娘子的面前。
左宝琴颇感意外，柳青萍素来温声细语笑脸迎人，怎的突然争起这种蝇头小利来了？恐怕这事不那么简单，一向爱吵嚷的她，选择猫在人群后面，静观其变。
柳青萍一反常态，当然是为了逃避去花车擂台。郑妙儿果然不出所料，勃然大怒，她食指指着柳青萍：“你这贱人，也配拦我的路。试炼拼的是真才实学，靠你两条腿中间那条缝换来的名声，你也好意思站在这，跟你那婊子娘一个德行！”
“啪”！一声脆响！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郑妙儿的脸上，力道之大，震得柳青萍自己的手掌发麻。她本就比寻常人劲大，这一巴掌下去，把郑妙儿掀翻在地上。
郑妙儿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过了好半天才“哇”地一声哭出来：“你……你打我……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