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阳谋

“属下遇见几位富家子弟，但观其言谈举止似乎都不是中原之人，猜测几人或许来自六诏之地，便命昆庆找机会与几人攀谈了片刻，果然有意外之喜。”

此前长安之辱，让哥舒翰愤而明志，不再蹉跎年华，自从入剑南以来，凭其侠义宽厚的性格结交了诸多能人异士，不过为防重蹈覆辙，每次都会邀岑参与其一同前去，以求稳妥。

而哥舒翰口中的昆庆便是出自越析诏，其家族鼎盛之时，曾染指王位，但却因事情败露，其祖父拔宠携族人逃离，逃至昆州之后请求大唐庇护，得以延续家族，为表忠心其祖父改昆为族姓，此后定居剑南。

“哦？那些富家子弟出自何族？不会正巧是蒙舍诏吧？”

细细品味哥舒翰的话语，张尘猜到几人可能是六诏贵族子弟，或许是道出了些许秘辛。

“处置使猜错了，这几人是施浪诏的王族，其中一人是施望欠的族弟施望千，而另外一人则是其子千傍。”

“哦？施浪诏依附与吐蕃，不知这几人为何突然来到唐境，所为何事？”

如此特殊时刻，施浪诏的王族却来到唐境，张尘察觉了异常，于是追问哥舒翰。

“虽然几人并未明说，但昆庆从其言谈举止和采买的货物推测，施浪诏应该是遭受了大灾，或许与瘟疫有关。”

徐徐道出打探来的消息，哥舒翰愈加欣赏昆庆，赞叹此人确实是个人才。

“瘟疫？他们入唐境是为了采买药草？”

此前张尘自成都府出发之时，便提前命人先去打探六诏近况，并未听闻有所变故，但短短半月不到竟发生了如此大事，心中察觉这瘟疫的爆发并非巧合，或许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有此大劫。

“他们确实是采买了许多药草，听闻昆庆所说，若非传染迅猛，他们本也不愿入唐采买，毕竟六诏皆有自己的巫医巫药，但这次却难以抑制，只能出此下策。”

本欲借此套出更多讯息，但终是让哥舒翰颇为遗憾，昆庆告诉他诏地风俗，此事很难插手，若不是其本身出自越析诏，也很难接近施望千等人。

六诏之人并非唐人，对神明甚是崇敬，本不会轻易接纳中医，但此次灾情如火，施望欠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命人入唐采买药草，救济灾民。

“此事非同小可，林秀！”

心知这或许是个契机，张尘思虑片刻之下，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于是唤来心腹林秀。

“卑职在，不知您有何吩咐？”

听闻张尘的呼唤，本就守卫附近的林秀推门而入，恭敬施礼。

“取来亲卫名册，本官有重要之事安排。”

“是，卑职这就取来。”

须臾之间，林秀便取来名册，双手奉上。

“恩，林秀你先勾选些忠勇之士。”

翻阅之下，张尘看到诸多陌生的名字，自己也不曾熟识，便让林秀先行摘选，毕竟这些都是其亲手调教，心知肚明。

“这几人可堪大用！”

未曾犹豫，林秀提笔点出几人的名讳，训练众人多日，心中早已了解众人的能力品格。

“好，那便将这几人唤来，对了再加一人。”

提笔点下杨钊的名讳，张尘突发奇想，此行艰险，有人牺牲在所难免。

“杨钊？此人不妥吧。”

看见张尘点下的名字，林秀有些错愕，心想杨钊此人品行不端，不该用在如此大事之上才对。

“无妨，将这几人唤来。”

“是，卑职遵令！”

即便有所疑惑，但林秀绝不会质疑张尘的抉择，收起名册转身走出屋舍，速去寻人。

不多时，林秀带着几人来到张尘面前，听候吩咐。

并未遮掩，张尘开门见山，告之几人乔装打扮潜入施浪诏打探情报，最好能够探明这突如其来的瘟疫究竟因何而起，是否有人幕后操纵。

听闻处置使的吩咐，几人神色各异，皆是心中忐忑，知晓此行必然九死一生，霎那间陷入了沉默。

“此行剑南，本就艰难险阻，若是尔等此时怕了，大可离去，本官不会为难你们。”

古时医疗较差，张尘也知晓此行险阻，但必须有人去做，才能破开眼下复杂的局面，索性坦然告之，并且施以重诺，若是此行有成，定然会为其上疏请功。

“处置使信任我等，怎能让您失望，我柳君愿往！”

沉默良久，憨厚朴实的汉子不再犹豫，食君俸、奉君恩，既然选择这条路，若不拼命何谈富贵荣华？

“是，我等愿往！”

在柳君的带头下，其余几人也纷纷响应，毕竟出身寒微，若不是张尘赏识，他们一辈子便是庸庸碌碌，此行若有成，或许便可平步青云。

“各位弟兄舍生忘死，张某定然不会相负，无论结局如何，定保诸位家室无忧。”

见到几人视死如归，张尘亦是敬佩众人，于是躬身一拜，聊表敬意，但发现杨钊却是沉默不语，随即故意问道。

“杨钊，你有什么难处吗？”

“没，没有，卑职愿往！”

被张尘点名，杨钊即便心中不愿，也不敢拒绝，毕竟身以至此，早已无路可退。

“好，尔等先下去准备，待本官下令，便可出发。”

“是，卑职告退！”

如此大事，众人亦是分外谨慎，便告退离去，先行回去准备。

几人走后，张尘拿出几个锦囊，随即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嘱托，而后一个个放入锦囊之内，封好之后一一在锦囊表面标上记号。

“林秀，待三日之后，命这几人潜入施浪诏，临行之前，你亲自将此锦囊按照标记逐一分发几人。”

将每人对应标记告之林秀，张尘递过锦囊，并未告之其内究竟是什么。

“是，卑职明白！”

接过张尘递来的锦囊，林秀并未好奇，小心收好后便告退离开。

……

萧府。

“爹，您这么大年龄了，还要再入蜀地，让儿子追随左右，亲自照顾您吧！”

得知父亲受张令公推举，节度剑南，萧华有喜有忧，思量再三，索性提出要陪同父亲一同前往，亲自照料。

“胡闹，大郎你身为门下给事中，乃是朝廷正五品的重臣，怎能无诏擅离？”

“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此行剑南，为父决定带萧复一同前去。”

此行剑南，虽然萧嵩知晓前路艰难，但若是协助张尘平定六诏，也是大功一件，于是选择带上最为疼爱的孙儿萧复前去历练一番，也算为其铺陈前路了。

“复儿？这孩子确实文武全才，但还是要叮嘱一番。”

听闻父亲提起二弟萧衡家的二郎，萧华对其也是甚为喜爱，此子确实是族内最为优秀的晚辈，父亲带其剑南同行，应该也是为了历练其心，倒也妥当。

不多时，萧复便被唤来正厅，萧华作为长辈口中念叨不停，嘱咐其一定要照顾好祖父。

“伯父放心，复儿定然不忘嘱托，照顾好祖父。”

风华正茂的青年得知祖父要带自己出外历练，心中颇为兴奋，也有些紧张，听闻伯父的谆谆教导之后，表明心迹。

“行了，大郎，为父还没孱弱到那般地步，何须这孩子保护？”

目中流露慈爱之意，萧嵩对这个孙儿最为疼爱，但也不愿太过溺爱，便决意带其出去见见世面，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听闻祖父的调侃，萧复心中欣喜，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好奇的转身回望，却看到了父亲匆匆赶来的身影。

“二郎，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