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婴

一声“吱呀”过后,三声“吱呀”几乎同时响起,然后,从棺材里跳出四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婴儿。

他们像四道白色的亮光,一下子照亮了这个房间。吴耀祖握紧手枪,朝后退了退,一直退到了墙根。

四个婴儿都是一身的白衣白裤,从四个角落里跳出来,跑到房间中间位置,然后嘻嘻哈哈地追逐着,你打我一拳,我偷着拍你一巴掌,四个可爱的婴儿,好像是奔跑在乡村的自家院子里,一片令人动容的欢声笑语,让这个本来一片邪气的屋子竟然充满了怪异的温暖。

吴耀祖知道,这四个婴儿都不是善类。也许他看到的是错觉,是他们利用他的心性造成的错觉。当然,也许真的是婴儿在打闹,这应该是他们天性的一方面,或者说是假象。其实他们,应该是四个怨念最重,也因此是最为狠毒的超级杀手。

四个小孩子打闹了一会儿,忽然都坐在地上哭起来,他们的声音一开始不大,抽泣着,好像开始感到了害怕。边哭,他们还边凄惨地喊着“妈妈”。这让吴耀祖感到很痛心。他看着那四个哭成一堆的小孩儿,好几次都想过去,抱起这些可怜的孩子,但是都被他残存的理智把这念头给压了下去。

最后让他断绝这个念头的,是他看到那些孩子边哭,边偷偷地朝这里看。他这才知道,他们一直没看到他的样子是装的。吴耀祖不知道如果过去抱他们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知道,那肯定不会太好玩。

小孩子们抽泣着哭了一会儿,看到吴耀祖没有过来的意思,哭声忽然大了。

哭声震得吴耀祖的两只耳朵嗡嗡直响。这次他们好像是真的伤心了,也没人看吴耀祖,四个小孩趴在地上,撅着小屁股,一个劲儿哇哇大哭。

那稚嫩却悲切的哭声没有让吴耀祖怜悯心大起,却让他感到非常难受。他现在明白了,设这个局的应该不是降头术的人,而是道士。道士养小鬼,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寻找刚死去的婴儿,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进行培养,另一个办法是偷婴儿,然后喂食毒药,让他充满怨念,把其培养成鬼婴。后一种鬼婴最恶毒,因为他们本来就死得冤屈,却因为心智未全,不知道到哪里报仇,被道士经过喂养后,就成为怨毒无比的杀手。

房间四个角都是棺材,显然那是合适喂养小鬼的地方。用棺材滴血养小鬼,是茅山道术养小鬼中的一种。而这个房子如果是孤阴地,那就更适合小鬼的养成了。

果真如此,那这些鬼婴嚎啕大哭,也是正常反应。但是,吴耀祖却受不了了。他虽然对这四个鬼婴很警惕,让自己离他们尽可能地远,但是他们的哭声简直就是血泪控诉,吴耀祖虽然没有怜悯,却愤怒了。

是的,他们是鬼婴,所以,他不能怜悯他们。但是,他们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被这些邪恶的道士残忍地杀害,成了他们的手中玩物,这也太让人气愤了。吴耀祖看着四个趴着大哭的可怜的娃娃,握着手枪,就想过去问问他们,伤害他们的老道士在哪里。

他要去杀了那个禽兽。

鬼婴们依旧嚎啕大哭,吴耀祖朝他们走去。刚走了几步,突然他听到有人大喊:“大哥,别朝前走!别过去!”

吴耀祖一愣。他虽然听到了喊声,但是感觉那声音不是从某个地方喊出来的,倒像是从自己的脑子里,朝着自己的耳朵喊,好像幻觉一般。怪的是,这幻觉非常清晰,并且他听出来了,这是吴启文的声音,是吴启文在提醒他。

吴耀祖抬头,四处找,依旧看不到什么。除了这四个穿着白衣服的小人,看不到任何东西。哪里有老吴启文?

吴耀祖摇摇头,苦笑一下,继续朝前走。他觉得这四个小鬼既然能哭,自己能听到他们说话,那他们也应该能听到自己说话。

他要去问问他们,关着他们的老道士在哪儿,他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为什么不跑出去,即便做鬼,也不必非给这个老道士当小鬼啊。

吴启文又喊了:“大哥,千万别过去!这是个圈套!”

吴耀祖这次很清楚地听到吴启文的声音是从附近发出来的。不是从他的脑子里。吴耀祖大喜,喊道:“启文,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啊!”

吴启文对他喊:“我现在出不去,你快出去,找大……找……啊……”

吴耀祖听到吴启文突然一声惨叫,没了声音。他知道吴启文已经在他们手里了,并且危险重重,可是他茫然四顾,除了黑暗和这些小鬼,他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吴耀祖对着传来声音的方向喊道:“启文,你在哪里?”

吴启文那边没有声音。

吴耀祖想了想,觉得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他赶紧想法出去,凭他的力量,他还真没法救出吴启文,更别说丽莎了,要救人,他得出去搬救兵。吴启文说的“大”应该是大德高僧,现在他只能去求他了。

四个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吴耀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无法也无力同情这些鬼婴。他必须想法找到门冲出去。

吴耀祖转圈看了看,对着感觉中的门的方向,连开两枪。

门没有出现,鬼婴们却蓦然停止了嚎哭。一起站起来,看着吴耀祖。吴耀祖知道,这枪里射出的子弹是让他们感到害怕了。

他们几乎没有犹豫,朝着吴耀祖就扑了过来。

让吴耀祖骇然的是,这么点小东西,竟然腾空而起,四个鬼婴分上中下,一起冲了过来。

看那凶狠的样子,吴耀祖就知道,这些东西可不是跟自己闹着玩的。绝不能让他们近身。

他边后退,边开枪。随着枪声响起,前面三个鬼婴突然就不见了,第四个中了一枪后依然朝前冲,吴耀祖又开了一枪,这个带着一身臭气的鬼婴才消失了。

是消失,不是被打死。吴耀祖知道自己这些东西应该不那么容易死,他就趁他们消失的时候,赶紧换了弹夹。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带着枪出门,他总是带着足够多的子弹。

他没看到这些鬼东西躲到哪里去了,但是应该确定他们没躲进棺材里。吴耀祖为了不被四面攻击,他退到一口棺材旁,靠在墙上,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四周很静,似乎那些鬼婴已经从这个房间里退出去了。

吴耀祖知道,这些东西像他一样,躲在某个角落里,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寻找进攻的机会。

没有预兆,没有声音,一道白光猛然从他左侧飞出,朝着他就飞了过来。吴耀祖抬手开枪。几乎同时,其余三道白光冲出,吴耀祖又连开三枪,四道白光倏忽消失。来去皆无声音。

这次,四个鬼物等了好长时间没有出来,吴耀祖等了一会儿,上火了,朝着脚下的棺材就是一枪。怪事出现了,他开枪的同时,响起了一声惨叫,一道白光朝他就冲了过来。吴耀祖瞄准了,连开两枪。那怪物又是一声惨叫,吴耀祖闻到一股非常刺鼻的类似氨水的气味,鬼婴又消失了。

吴耀祖一下子明白了这些棺材的用处。这些棺材应该是这些小鬼的“住所”,就像人类的家一样。养小鬼的人把他们喜欢吃的玩的东西都放在里面,棺材不但是他们的住所,也是他们吃、玩的地方,是他们的家。小鬼们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人血,养小鬼的人把人血放在棺材中,时间长了,这棺材也就有了些灵气,和小鬼们是心神相通的。所以吴耀祖朝棺材打了一枪,在这些东西看来,跟打了他们没有什么两样。

吴耀祖知道这个鬼婴应该是受伤了。

他不敢耽搁,赶紧换了弹夹,摸索着走到另一口棺材旁,又朝着棺材开了一枪。又有一只小鬼惨叫着冲了过来,吴耀祖对着小鬼又是两枪,也不知道打中没有,反正小鬼不见了。

没等他找到另一口棺材,剩下的两只小鬼一起冲了过来。这次两只小鬼离吴耀祖很近,所以,吴耀祖只开枪击退一只,其中一只没等他开枪,已经扑到眼前了,开枪已经来不及了。吴耀祖只得抡起胳膊砸了过去。

没想到这俩看似弱小的东西竟然非常有力气,吴耀祖感觉自己的胳膊就像砸在了一个大铁蛋子上,那东西丝毫没有减少力度,扳着吴耀祖的胳膊,就把他甩在地上。

两个一起摔倒在地上后,那鬼物东西伸手就朝这吴耀祖的脸上挖。吴耀祖本能地伸手挡,却感到这东西的胳膊竟然好似一根铁棍,不但硬而且阴冷无比。

他缩回胳膊的同时,忙就地打了一个滚,脸部才堪堪躲过这东西的一爪。但是那东西竟然同时朝前跟进,爪子狠狠地抓进吴耀祖的背部,吴耀祖觉得背部一阵奇冷,好像有阵阵冷气通过这东西的爪子,透进了身体。

他又朝前滚了一滚,停下的同时回身,对着这个家伙就是两枪。这两枪刚好打在了这鬼物的头部。吴耀祖的手枪是世界上至今为止穿透力最强的手枪,以色列的沙漠之鹰九毫米手枪。加上枪口离鬼婴只有不到半米远,吴耀祖能清晰听到了子弹穿进这个家伙的脑袋的闷响。

鬼婴的脑袋里飞溅出大量恶臭无比的东西,喷了吴耀祖一脸一身。

他也顾不得了,赶紧爬了起来。

剩下两口棺材。吴耀祖摸到第三口棺材,又朝着开了一枪。但是,他刚摸到第四口棺材,还没开枪,两道白光一前一后就扑了上来。

这次两个东西都是做好了准备,因此离着吴耀祖很近。吴耀祖忙躲闪,右边的躲开了,左边的没躲开,吴耀祖被这邪物一头撞到了胸口,倒退了好几步站住,觉得喉头一阵发甜,张开嘴,一口鲜血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就吐了出来。

身体晃了几晃,吴耀祖勉强站住,觉得胸口里很闷。他知道,自己是受了内伤了。他不敢再大意,端枪注视着四周,退到墙边。两只鬼婴一击得手,好长时间没有出来,吴耀祖背上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疼,胸疼得要命,他知道自己背上应该是中了尸毒,再耽搁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他边小心翼翼地朝第四口棺材移动,边注视四周。就在他刚碰到棺材的时候,眼前一道白光猛出现。吴耀祖已经有了防备,朝一边一侧身,同时转头,朝着后面的鬼婴就是两枪。鬼婴闷叫一声,砰然摔倒在地上。

吴耀祖不再跟他啰嗦,朝着最后的一口棺材就是两枪。枪声过后,怪事出现了,四口棺材竟然发出移动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推着它们走动似的。

吴耀祖不知道又要有什么鬼怪出现,忙朝后退。随着声音停止,吴耀祖苦寻不到的门突然出现了。吴耀祖几步就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