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奥利茨眯了眯眼,但戴卫斯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不在塔尔木堡。若是要逃亡,他绝不会愚蠢到从一个‘不堪一击’的城堡,逃往另一个更‘不堪一击’的城堡,不是吗?”
他的话音一转,语调平缓但意味深长:“还是说,阁下认为,我麾下的这些微薄之力,会成为你们王军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紧绷。
冯·奥利茨的目光微微眯起,他看向戴卫斯,语气陡然带上了一丝威胁:
“那么,我是否该向陛下禀报,拉德季不在塔尔木堡,而你们,也已经与他串通一气了呢?”
周围的士兵握紧了武器,城墙上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戴卫斯深吸一口气,眼神沉稳如铁:“拉德季·科比拉确实不在这里,我也无意掺和对我没有任何益处的事情。”
冯·奥利茨嗤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好的,阁下,我会如实向陛下转达您的态度……希望陛下能正确解读您的意思。”
他的语气中透着赤裸裸的威胁,而戴卫斯依旧站得笔直,沉稳地回应:“无论如何,我问心无愧,拉德季确实不在我这里。”
冯·奥利茨不再多言,冷冷一瞥城墙上的众人,随即一拉缰绳,纵马回转,驰向远处的库曼军队。
塔尔木堡内的众人紧紧注视着他的背影,空气中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着西格斯蒙德的决定。
不久后,城墙上一名眼力好的卫兵猛然瞪大了双眼,指向远处,声音微颤地说道:
“那位陛下……他举起了手!”
所有人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西格斯蒙德,匈牙利与克罗地亚之王,库曼军的统帅,正立于远方战阵前方,身披华丽的金纹铠甲。
他缓缓抬起右手,似乎在权衡决定塔尔木堡命运的那一刻。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都紧盯着那只手,心脏狂跳,生怕下一秒,那只手会重重挥下,让死亡的风暴降临塔尔木堡。
然而,西格斯蒙德的手缓缓向后摆了摆——撤退的手势。
整个塔尔木堡在瞬间松了一口气。
库曼大军调转马头,沉默而迅速地撤离,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晨曦之中。
城墙上,许多人终于忍不住低声祈祷,感谢圣母的庇佑。
莱昂站在城垛旁,目送那支毁灭了斯卡里茨的军队远去,拳头仍然微微发紧。
但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如今,大军已退,他必须趁此机会,回到斯卡里茨,埋葬父母的遗体。
他不再迟疑,转身朝着城墙下走去。
他的计划很简单——趁着众人仍然聚集在城墙上,守卫防备松懈,从正门直接离开塔尔木堡,前往斯卡里茨。
然而,当他即将接近城门时,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去路。
那是城门卫兵,身穿塔尔木堡的制式甲胄,手持长枪。
“小伙子,请你止步。”卫兵的语气坚定,“戴卫斯领主已经下令,城门不会打开,尤其是不能让你出去。”
莱昂的眉头微微皱起,停下脚步,目光沉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趁混乱悄然离开,但很明显,戴卫斯的命令被严格执行了,正门之路已被封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咬紧了牙关:
“我父母的尸体还留在斯卡里茨,在风雨中腐烂,被野兽撕咬。我必须安葬他们,我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隐藏在胸腔中的哀痛,在这一刻几乎要迸发出来。
卫兵的手微微握紧了长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似乎是被这番话触动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
“我很抱歉,朋友,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不能擅自放你出去,除非……”
莱昂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停顿,低声问道:“除非什么?”
卫兵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的士兵大多还聚集在城墙上,才谨慎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你能让我不被问责,我当然可以放你走……但我不能擅自放人出去,除非——出去的人是塔尔木堡的士兵。”
莱昂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你是说……”
卫兵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声音更低了一些:
“城墙上的军械库里存放着士兵的盔甲和制式罩袍。如果一个塔尔木堡的士兵要外出执行任务,我当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说完,微微退后一步,恢复了原本的警戒姿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莱昂看着他,沉默片刻,随后,他不动声色地转身,脚步平稳地离开,表面上放弃了离开塔尔木堡。
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他要找到军械库,换上塔尔木堡士兵的盔甲。
……
莱昂从军械库走出,他披着塔尔木堡士兵的制式罩袍,腰间悬挂着父亲留给他的长剑,头盔的护面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而锐利的眼眸。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斯卡里茨离塔尔木堡虽说不远,但也有段距离。
他需要去找回自己从斯卡里茨骑来的战马,然后骑上战马,扮作守军,堂而皇之地走出塔尔木堡。
莱昂低垂着头,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巡逻的士兵,然后迈开步伐,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
马厩就在城堡庭院内,一排结实的木栅围成了一个的围栏。
一旁,几个马夫正在喂马,偶尔交谈几句,并未留意到莱昂的接近。
莱昂的战马就拴在马厩的最左侧,那是一匹结实的栗色战马,在斯卡里茨陷落时,他便骑着它逃亡至塔尔木堡,如今,他仍然需要骑着它返回斯卡里茨。
莱昂走近马匹,伸手轻轻抚摸它的脖颈,战马扬起头,打了个响鼻,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像是还记得他。
他解开拴在木桩上的缰绳,牵着战马向马厩外走去。
周围的马夫虽转头望了一眼,但看到他穿着塔尔木堡的士兵罩袍,也没多加理会,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莱昂翻身上马,轻轻夹了夹马腹,战马立刻迈动步伐,缓缓向着城门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