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卡尔的右眼

腐木林的酸雨滴在艾伦的皮甲上，蚀出指甲盖大小的孔洞。他蹲在歪脖子橡树的枝杈间，短剑横在膝头，剑柄缠着的粗麻布早被雨水泡发了霉。树下三只地精正撅着屁股刨坑，酸液口水混着泥浆甩成弧线。

“咕噜！“

领头的地精突然仰头嗅了嗅，黄绿色的瞳孔缩成竖线。艾伦攥紧剑柄的手微微发僵——这畜生闻到他肋下伤口渗出的血味了。

“嗖！“

骨箭擦着树干钉入他背后的枝干，尾羽缠着渡鸦纹章的布条。五名黑市打手从灌木丛钻出，镶铜钉的皮靴碾碎满地浆果：“罗德里戈先生向你问好！“

艾伦翻身跃下树干，靴底重重踩中地精后颈。骨裂声混着酸液泼溅的滋滋响炸开，他拽过地精尸体挡在身前，腐肉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告诉那鬣狗，老子的命值五十银币，让他亲自来取！“

领头的刀疤脸舔着淬毒匕首逼近，靴尖故意碾碎地精的眼珠：“你那破剑——“

“咔嚓！“

斜刺里突然冲出个灰袍身影，木杖精准捅进刀疤脸腋下。黑市打手踉跄后退，被酸液滑倒摔进泥坑。艾伦趁机甩出最后半袋硫磺粉，火折子划出的火星引燃毒雾，惨叫声顿时撕破雨幕。

“东北方！踩着青苔石跑！“灰袍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吼，右眼缠着的染血布条被风掀起一角。艾伦瞥见那底下空洞的眼窝，泛着诡异的暗金色微光。

两人在沼泽边缘狂奔，腐臭味混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灰袍人的木杖突然戳中艾伦后腰：“停！前面有捕兽夹！“

艾伦急刹时差点滑倒。五步外的泥潭浮着层油光，铁齿被苔藓遮得严严实实——是黑市常用的淬毒型号，踩中能烂穿脚掌。

“你怎么......“

“右眼疼的时候能瞧见陷阱。“灰袍人扯紧兜帽，指缝渗出血丝，“叫我卡尔。“

铁匠铺的火光刺破雨幕时，艾伦的皮甲已糊满泥浆。霍克正用铁钳翻烤地精腿，油脂滴在炭火上炸响：“菜鸟！你又捡什么破烂回来了？“

“会喘气的破烂。“艾伦把卡尔按在淬火桶旁的长凳上，“他救了我的命。“

铁匠独眼眯成缝，络腮胡抖了抖：“光明教会的走狗味，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

卡尔突然掀开兜帽，露出爬满灼伤疤痕的半张脸：“叛逃的走狗。“他右眼布条下渗出黑血，“他们在我眼里埋了圣印，每次用透视能力都会反噬。“

汤姆抱着药罐从地窖钻出来，虎口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艾伦先生！艾琳小姐新调的止血膏......“少年突然噎住，盯着卡尔空洞的眼窝后退半步。

“去拿双份绷带。“艾伦揪住汤姆的后领拎到药柜前，“再加半瓶古树汁液。“

“古树汁液要五银币......“

“记我账上。“艾伦把三枚沾泥的银币拍在柜台，“再啰嗦就把你塞进酸液桶。“

卡尔用银质小刀剜掉腐肉时，艾伦的剑尖始终抵着他喉结。“你这伤再拖三天就得截肢。“牧师头也不抬，刀尖精准避开血管，“用基础治愈术能清创，但我要酸液陷阱的图纸当报酬。“

“教会养的狗也配谈交易？“艾伦手腕下压，刃口划破皮肤渗出细血珠。

“看看你戒指内侧。“卡尔突然抓住他左手，“新历437年的渡鸦纹章——北境沦陷那年，光明教会用同样的纹章给试验场烙囚犯。“

铁匠铺突然死寂。霍克的重锤“咚“地砸穿铁砧，火星溅到卡尔手背：“菜鸟，把这杂种扔出去。“

“等等。“艾伦摸向戒指内侧的刻痕，“你说试验场？“

卡尔蘸着血在桌面画出扭曲的符文：“他们在狗头人体内嵌铜章，用地精测试酸液武器——就像对你做的那样。“

汤姆“哐当“打翻药瓶，紫色黏液顺着桌沿往下滴：“上、上周清剿的地精......“

“闭嘴！“艾伦一脚踹翻木凳，“去把东南墙角的酸囊搬过来！“

卡尔用绷带缠住渗血的右眼：“给我陷阱图纸，我教你屏蔽圣印窥视的法子。“

“再加血誓。“艾伦扯开他衣襟，短剑抵住心口，“用你信奉的神灵起誓，敢泄露半个字就烂穿内脏。“

“早不信神了。“卡尔抓起匕首划破掌心，黑血滴进淬火醋里腾起紫烟，“以我这身被污染的血起誓，如何？“

艾琳的冷笑从门外飘进来：“用邪术师的血立誓？你不如直接喂他喝地精尿。“药剂师的靛蓝指甲弹了弹琉璃瓶，“诊金结一下，两银币。“

艾伦反手将酸液陷阱图纸甩过去：“抵账。“

“我要真货，不是你这掺了狗头人粪的劣等品。“艾琳用银刀挑起图纸边缘，“荧光菇汁液比例少写两成，当我看不出？“

卡尔突然伸手按住图纸：“西北角第三道铰链改成活动轴，能省三成酸液消耗。“

铁匠铺再次陷入死寂。霍克抓起酒壶灌了两口，劣质麦酒顺着胡子滴在烧红的剑胚上：“二十年前北境工兵营的机关术......你到底是哪边的？“

“曾经是第七试验场的'材料'。“卡尔扯开领口，锁骨处的渡鸦烙印糊着脓血，“他们把我右眼改造成圣印载体时，我偷了黑焰术的残卷。“

汤姆哆嗦着递来止血草，被艾伦一巴掌拍开：“证明你的价值。“

牧师突然拽过少年手腕，指尖泛起暗金色微光。汤姆虎口溃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但卡尔右眼瞬间涌出黑血：“基础治愈术，换你的酸液改良方案。“

艾伦盯着他指尖残留的金光：“能治肺伤吗？“

“要加钱。“卡尔抹去眼角的血渍，“黑焰术的反噬可不止......“

“砰！“

铁匠铺木门突然被撞开，格鲁扛着塔盾冲进来，盾面糊满新鲜的地精脑浆：“艾伦！教会那帮孙子在搜捕独眼牧师！“

卡尔猛地僵住，染血的布条被冷汗浸透。艾伦的短剑已横在他颈侧：“你带来的尾巴？“

“西南方两里，三个圣骑士带着显影罗盘。“格鲁的剁骨刀劈在门框上，“老子用酸液陷阱废了一个，剩下俩正往这儿......“

“去染坊。“艾伦揪起卡尔的领子往暗门拖，“汤姆把淬火桶的酸液泼到路上，格鲁去东街酒馆放火！“

“等等！“卡尔抓住药柜边缘，“显影罗盘用圣水驱动，用狗头人尿能干扰！“

艾琳突然甩来罐刺鼻的液体：“现成的，三银币。“

艾伦踹开后窗，腐臭味混着雨水的腥气灌进来。卡尔右眼布条被风掀起时，他瞥见那空洞中流转的金色符文——与戒指上的渡鸦纹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