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帝王生祠,忠心可嘉

三月桃花初开,粉粉嫩嫩,很是喜人。

桃林间的祠堂青烟袅袅,香火鼎盛。

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拓跋濬走在正前方,冯珙与冯熙稍微落后半步。

悄然对视一眼,见到兄长眼中笑意,冯珙心中隐隐的担忧也尽数散去。

拓跋濬大踏步地走进祠堂,来往香客都诧异地看着这个一袭黑色锦衣,看起来就身份十分高贵的青年男子。

来势汹汹,不像是来祭拜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不少香客都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拓跋濬走近后,默默无言。

冯珙与冯熙跟上来后,香客们有认识冯熙的,见到冯熙后,都默默行礼退了出去,并不喧哗。

拓跋濬方才转身过来,拍了拍冯熙的肩膀,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昌黎王,有心了。”

“国有圣君,百姓安乐,此乃百姓感念陛下恩德所为,臣不敢贪功。”冯熙谦逊道。

冯珙也看清了生祠之中所供何物。

上面两尊牌位,左侧一尊上写着“大魏皇帝陛下承天护国圣主长生之位”,供奉的正是拓跋濬。

右侧一尊则写着“大魏博陵长公主殿下慈仁佑民福寿之位”,供奉竟是博陵公主。

也难怪拓跋濬感动。

一共就两尊生祠,一个是他,一个是他胞妹。

若是州刺史刻意在东巡车驾到来之前供奉自己,拓跋濬定然会将其解释为想讨自己欢心。

但是此间生祠,从香火上来看,就知道供奉有一段时间了。

除了恭顺,拓跋濬想不到还有第二个词来形容冯熙。

拓跋濬又想到了冯珙这段时间以来,昼夜不息地护卫自己,皇后在明知劝谏会触怒他后,却仍然坚持劝谏。

拓跋濬如今对冯氏的芥蒂尽数褪去。

如此贤后,如此贤臣,拓跋濬觉得,和杜元宝、长孙渴侯等人比起来,冯氏子弟简直不要太可爱。

接下来几日里,拓跋濬连带着对冯珙的态度都亲昵了许多,俨然一副已经将他视为最亲近的内臣的样子。

越是受到恩宠,冯珙就越是态度恭敬。

拓跋濬见他如此,更是感慨于冯家子弟的品性高洁。

……

三月初三。

依旧是中山。

今日的中山校场,旌旗猎猎,将士们表情肃穆,等待着来自帝王的检阅。

兴许是春意的盎然,勾起了拓跋濬的兴致,他突然提出想看将士们的骑术与射术。

于是方才有了今日之事。

拓跋濬走上高台之上,三名侍从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托举着什么东西。

“自漠北到中原,我大魏儿郎的弓马就是立国之本。”帝王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

“今日骑射三试,能过九重木障者赐金辔,贯百步铜钱者赏雕弓——”

身侧侍从抖开大氅,猩红布料在风中猎猎展开,“至于这连朱红貂氅,唯有人马合一、箭无虚发、骑射双绝者配得!”

“王有令!”

“过九重木障者,赐金辔!”

“贯百步铜钱者赏雕弓!”

“骑射双绝者配得大氅!”

侍从高昂的声音传达着皇帝的旨意。

校场之上,无数将校的眼中闪过熊熊烈火。

中军的将校们不屑地挑衅着常萨等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州郡兵?

什么东西,也敢来和我们抢皇帝的赏赐?

中军的桀骜被冯珙收拾的收敛了许多,但是在面对州郡兵时,仍然忍不住流露了出来。

州郡兵的老卒们也都是群骄兵悍将,即便是最强悍的中军,他们也受不了这般的挑衅。

杨鸠率先出阵,骑着黑色骏马奔腾而出,面对木障时,他非但不勒马减速,反而夹紧马腹加快了速度,马匹嘶鸣,竟然在加速之中连穿九障。

“彩!”

“此将何名?”

“乃定州兵副都尉杨鸠也。”

拓跋濬大笑,“真勇士也!”

“赏金辔!”

“陛下赏定州兵副都尉杨鸠金辔!”

杨鸠喜滋滋地上来领了赏,并且用挑衅的眼神往中军这边瞥了一眼。

羽林中郎将于烈请战。

冯珙应允。

于烈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遇到事时从不退缩,有大将之风。

冯珙爱其才,向皇帝举荐他,将他从羽林中郎提拔为羽林中郎将。

他也是冯珙的重点“睡服”对象之一。

冯珙平日里并不与他言语敏感的大事,但是没少在交谈中夹杂私货,给他灌输来自后世的思想。

打造一个太平盛世,需要一大堆的谎言。

但是戳破一个太平盛世,只需要一双亲眼去看世界的眼睛。

随着跟随冯珙的时间越来越长,于烈也越来越学会了如何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他感受到冯珙提到百姓时的满腔愤懑和不甘。

他感受到冯珙深藏在心中的无奈和孤独。

于烈依旧沉默。

但是冯珙需要他时,他会挡在冯珙的身前。

羽林中郎将于烈,请战。

竖起的铜钱标靶,立于百步之外。

于烈面色沉静,看不到任何起伏。

他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

引弓搭箭,他的胸膛也如同尸体一般失去了起伏。

一箭射出,穿铜钱而过,正中标靶。

还不待人将上靶情况汇报给帝王,又见于烈皆连抽出箭矢,一发皆一发,均穿铜钱命中靶心。

四箭射出,将铜钱中心挤占的满满当当。

就在别人以为就此结束时,于烈又抽出一箭,这一箭力道似乎更大一些,竟在前面几支箭矢中心,硬生生挤出了一点空隙。

箭矢尾羽还微微颤动。

“五箭五中,皆穿铜钱中靶!”

听闻于烈这个战绩后,校场一片寂静。

别说杨鸠等人了,便是中军其他将校,都被惊呆了。

冯珙当初执意提拔于烈时,有不少将校都在怀疑于烈是不是凭借着门荫才得到武卫将军的照顾。

现在他们终于服了。

于烈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丝毫没有惊艳众人的自满和得意。

“彩!”

拓跋濬也是大喜,“朕记得这是武卫将军推举的羽林中郎将,可是叫于烈?”

“正是于烈!”冯珙脸上露出了一抹有荣与共的喜悦。

“赏雕弓!”

“陛下赏羽林中郎将于烈雕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