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一次遇到心邪时的恐惧与慌乱，虽然那种绝望压迫依旧存在，可陆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反而是坦然的迎接祂的到来。
在深空之上，祂仿佛正凝视着陆衍，深渊般的目光，好像能够容纳世间的一切。
见到这种东西。
算不上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每一分每一秒，陆衍的精神倍受折磨，与祂的交谈也极为困难，当然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交谈，准确的来讲有点类似于精神层面的沟通。
陆衍的意识好似一本书籍，祂可以随意的翻阅，没有任何思想能够得到保留。
【我需要你帮我重塑肉身】
陆衍直观的提出了诉求。
和之前两次一样，陆衍没有得到回答，内心却产生了厌恶的情绪，这并不是他会产生的情绪——
不太像是正面的反馈，更像是在拒绝。
这样的结果，倒没有出乎陆衍的意料。
【果然，你跟我想的差不多，你们不能通过本身来影响这个世界，只能采用类似于代言人的办法，来掠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么……你应该做不到轻易更换代言人，所以】
陆衍的思绪在这里卡顿了一下，好像对方在阻止他的思维，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就像是少女被猜中了心事，她不愿意让你继续讲下去一样。
可仅仅只交换了两次，这种阻力还没有到达坚不可摧的地步，就像是坚冰在慢慢的融化，很费力的，陆衍终于是回想起了刚刚所要提及的事情。
【所以……我只要死亡，你就不会再获得任何的东西，先前你没有完全掠夺剩下的道，只是希望我通过这种东西增强点实力？怕我被其它心邪，弄个魂飞魄散】
在陆衍完整的表达后，恐惧与绝望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周围的黑暗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浪，翻滚、咆哮、他的意识则宛如是上面的一艘小船，随时都有侧翻的可能。
很明显，祂非常不满意陆衍现在的行为。
越是不满，陆衍越是从容。
他明白自己算是把握住了一些关键的讯息，在目前的情况下，两者相当于是利益共同体。
那么，就可以更好的提出一些条件。
【如你所见，我现在只剩下个魂儿了，想要从你这里获取能力的原则是交换吧？可你已经掠取不了我的寿元与生机，唯一能取走的是我的情绪？理智？】
【这些东西对于你来讲应该有用，可以更方便控制我】
【但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无论失去任何一样东西，都会直接影响到我的生死】
【我们可以做一个新的交易】
在阅读到新的想法后，原本波涛汹涌的海水终于平静了许多，只是这艘小船已经侧翻，陆衍的意识就像是在沉入海底，越来越模糊。
【呵呵……当然，我知道你的原则是交换，可你应该懂欠条之类的东西吧？】
【不同意，你什么都得不到，不仅是今天……是从此以后】
海水逐渐退去了，缄默……很长一段时间的缄默。也正是这一段时间的缄默，陆衍明白这是心邪默认了这一次的交易。
想要获得越强的能力，付出的代价毫无疑问会更大，陆衍在呼唤心邪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选取一个什么样的能力。
这种能力本身附带一些副作用是最好的，因为这样才可以，用较小的代价，得到更为强大的实力。
【我想要的是，以灵魂与生命的流逝为代价，预支未来我能到达的实力顶点】
【………】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光亮从门窗的缝隙中透了进来，陆衍再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这也就代表他们的交易在这时已经达成。
李宝瓶捧着木牌，脚步轻快的向着房间走去，她很开心，鬼哥哥有需要用的到自己的地方，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呼与雀跃。
当推开房门，看到陆衍正坐在窗前凝视着远方的时候，李宝瓶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关上门，生怕打扰到陆衍。
而后者已经回过头来，看着李宝瓶抱着的木牌，轻声道，“你还记得家里供奉的神位上刻的字吗？可以完全一样的刻画出来吗？”
“我……我……可以……”
李宝瓶坐在梳妆台前，按照记忆里家里那尊供奉的灵位在木牌上刻画了起来，用的是先前的银制发簪，所以每一下都需要格外的用力。
说起来，她已经很多天没有给天尊上香了，李宝瓶觉得自己有些不孝，可她很早就明白，人死了就是死了，天上的天尊其实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陆衍一样……当接受这个现实后，她的心里好像有一大沉甸甸的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在刻画完最后一个字后，李宝瓶偷偷打量了一眼陆衍，或许是平日里一个人待惯了，她总能发现一些常人不能发现的小细节，比如——陆衍的魂魄好像淡了一点，并不是十分的明显，只有一点点。
“鬼……哥哥……你……你……”
李宝瓶磕磕绊绊的没有讲完，陆衍已经明白了她想表达的什么。
在李宝瓶刻画灵位的时候，陆衍尝试了一下预取未来的能力，主要目的还是清楚的了解一下，他目前可以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同时，也让陆衍对于修行上的实力层级有了直观的感受。
比如，能够确切的感受到，是何种实力才能够看清自己心邪的身份。
这一了解，就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除了岷山上的红涂与魏靖……黑袍岛主，以及其它的一部分妖魔鬼怪外。
竟然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玄衡剑宗的那位老妇人。
以应采儿的表述来看，心邪与修士应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更何况玄衡剑宗的修士尽数死于心邪之手。
为什么？
她会放自己离去？
要是说她欺骗了自己，这完全是不成立的，因为以香火之法，再入岷山的确是切实可行的办法，并非是什么坑害手段。
完全没有理由解释。
【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玄衡剑宗】
陆衍思虑着，李宝瓶正担忧的望着他，虽然不想承认，但陆衍的确很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指了指刻好的神位后，轻声道，“我没事，去找点长香与香炉来，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要待在这里。”
李宝瓶点了点头。
等她把一切事情都办妥以后，陆衍操控着长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伴随着袅袅香烟上升，他的确有感觉到一些东西，很微弱，还需要时间的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