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洛河畔初遇飞雪

旧书店里发生的一点小插曲,徐盛安并没有放在心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自己的武力值拔一拔,就算手里的青罗子只够洗两次药浴,也得先泡上再说,能强一点是一点。

然而天意作弄人的时候,大概就是每走一步都会遇到一个坎儿。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刚进家门,徐盛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一个小弟正急匆匆地等在院子里,见他回来,连忙大喊道:

“老大啊!不好了!”

这声喊得实在凄厉,徐盛安听了,心中就是一惊,以为云虎帮发现玉牌失了神异,便迫不及待地来找他的麻烦。

于是立即细细询问,才发现有人找麻烦不假,但却并非是云虎帮的手笔。

徐盛安的脸色有些怪异:“一个女人?”

“是啊老大,虽然就她一个,但那娘们儿可真厉害!”

小弟语速极快地说道:

“她从咱们码头过,咱们的几个弟兄便照例拦船去讨些过路钱,谁承想那娘们儿非但不给,还用一手飞针,扎得弟兄们浑身发痒,满地打滚。就我来找您的时候,就已经躺了七八个弟兄了!”

徐盛安听了,便知道那女子多半是个使暗器毒药的好手,他手下的帮众大多没正经练过武,对上正经的江湖中人显然不够看的。

只是这两天,他见着的女高手未免太多了,比他前二十年见过的加起来都多,因此心中有些怪异。

“你们就只要了钱?别是看人家孤身一人,就嘴上不老实,出言调戏。”

“那怎么能啊,老大!”

小弟连忙道:

“按您的规矩,咱毕竟也算是混江湖的,不管名声好不好,面皮总得顾着三分。要钱的时候也得恭恭敬敬地给人家说句好话,是那娘们儿不守规矩,直接出手伤了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徐盛安只好放下手中的药材。

他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手下人出了事儿,他便得出来摆平。

于是药浴也只好等到回来再泡,当下便跟着那小弟,直奔秋蝉帮的码头而去。

……

到了码头,徐盛安抬眼一看,嘿,真是热闹。

只见自家的两艘小船横在洛河中央,将一艘白纱小船拦在其中,左右虽然留出了通行的航道,但有些载货的小商船估计是不赶时间,便围在旁边看戏。

如此竟围了七八艘小船在河中,就好似开会一般,连想正经通行的船只都不好过去。

而在中间的那艘白纱小船上,只见一个女子傲然站立其中,在她面前,几个自家的小弟离得远远地围着,一个大大的怂字几乎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如果不是碍于江湖人最在意的一点脸面,现在只怕已经立即恭恭敬敬地给人家把路让开了。

徐盛安知道这回秋蝉帮已经丢了大人。不过问了问在场的亲信头目,知道虽然已经有十几个人被这姑娘放倒,送到岸上的医馆救治了,但那姑娘没下狠手,并未闹出人命。

当下心中安定不少,上前两步,朗声道:“徐某姗姗来迟,诸位,得罪了!”

说罢,纵身一跃,落在最外围的一艘小船的船尾上,竟压得那船头翘起,带起一阵惊呼。

但不等上面的货物翻到,便又上前紧赶两步,在船头重重一踏,飞身落在下一艘小船上。

如此起落三次,徐盛安便跳到自家船上,与那女子相对而立,抬头向她看去。

只见这女子一袭白袍裹绿裳,衬得身段儿修长。漫扎了几缕云丝,轻抿着一点朱唇。肤如羊脂无暇玉,双眼莹莹似秋水。望来本如丝含雾,却又带一点讥诮。生来三分灵秀气,好一枝海棠压船头。

她青葱般的纤细十指交叠在小腹前,见徐盛安飞跃过来,也浑然不惧,半笑未笑地开口道:

“你便是他们口中的老大,这一片儿的贼头儿吗?”

徐盛安这次却并不狡辩,点头道:

“是我,不知女侠是哪路来的朋友?”

那姑娘闻言,微微歪了下头,笑道:

“我若说我无门无派,没什么来路,你是不是便不再和我客气,要直接动手来欺辱我了?”

“不敢。”

徐盛安拱手道:

“江湖人在外,即便仗着三分身份,也得有七分看着手上的功夫。女侠本事不凡,又是我几个弟兄不识高人,唐突冒犯在先,哪有责怪女侠的道理。”

“哦?”

那姑娘柳叶眉一挑:

“这么说,你不是来找场子的,而是专门来给我让路的?”

她微微笑道:“你人还怪好的哩。”

徐盛安也笑道:

“话是这么说,可今天要是轻易放女侠过去,我不但安抚不了手下的弟兄,今后又有何面目立足于洛河两岸?因此还得烦请女侠,和徐某做过一场,也让徐某对手下人有个交代。”

那姑娘闻言,嗤笑一声道:

“好虚伪的人,既然要动手,又何必说那许多漂亮话。”

徐盛安道:

“好话说在前头,是为了不伤和气。徐某今天只想讨个面子,并无意伤人。女侠方才动手,也未伤我弟兄性命,可见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索性便不要武斗,改作文斗,如何?”

姑娘听他这么说,倒又来了几分兴致,问道:

“你想怎么个文斗法?”

徐盛安眨了眨眼:

“所谓远来是客,便请女侠先出个题目。”

姑娘闻言,心中暗自想到:“我没什么别的武艺,只会一手自己琢磨的飞针,也称不上精妙。此人想来是看出这一点,才敢让我出题,我却不能如他所愿。不如就与他比拼药理,倘若他不敢接,便只能乖乖让路了。”

于是美眸微微转动:

“若是要比暗器,我一个弱女子,多半不是你的对手。我欲以药理为题,但毕竟是小道,又占了你的便宜。”

因为方才徐盛安说话客气,此时她说话便也留了一份余地,并不强言逼迫,就算徐盛安现在服软,也不会显得难看。

却没想到徐盛安居然点头道:

“女侠不必多虑,徐某也粗通一点药理。女侠既然要以药理为题,那我们便各自写一剂毒药的药方出来,交予对方,看谁先配出解药。若徐某先配出来,也不为难女侠,只要服个软,交出解药,我仍然给女侠让路,怎样?”

他的确看出来,这姑娘虽然练过武,但修为一般,估摸着连一道内火都没有点燃,只是一手毒药本事不知深浅。

一旦动起手来,他虽然有把握能赢,可这欺负女子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若再不慎中了毒,那就更难看了。

因此才提出文斗,而且就算对方说要比拼药理,他其实也并不担心,习武之人本就都粗通一些基本药理,他因为久受仙音的熏陶,记忆力过人,比大多数武者懂得还要更多一些。

加上昨夜推演赤血功时,对药理的理解又精进许多,此时便是行医二三十年的老医师来与他比斗,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在那姑娘看来,徐盛安却实在是不识好歹了,她自幼生长于名医世家,家学渊博,从小苦学。自认在药理一道,同龄人少有能与她相比的。

而徐盛安的年龄与她相仿,却已经是一个船帮的老大,其中所需要耗费的精力可想而知。即便抛开环境和资源的差距不谈,又有什么资格与自小一心研习药理的她比拼药理?

此时见徐盛安看轻了她,心中便生出了三分火气,于是冷笑道:

“光动纸笔有什么意思?你可敢与我各自配一剂毒药服下,看谁能解得开,谁又扛不住求饶!”

说着,她又掀起身后防潮的帆布,露出一箱箱的药材来:“药材也不劳烦你去买,我来出,种类齐全,不会叫你吃亏。”

徐盛安自然不能认怂,而且也不认为自己会输,于是点头道:

“那就依女侠所言,不过还未请教女侠名讳?”

“上官飞雪。”

她粼粼秋水般的眼眸弯了弯,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似的,得意的轻哼道:“记住了,赢你的人是纯州上官家的上官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