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市鼓初响，却正是大相国寺热闹的时候。

待卢俊义匆匆赶到时，只见着门前人来人往，多少善男信女排队纳完了香火钱，正捧着两柱香欲往大殿中去焚香祈福。

卢俊义心中暗笑：当今的赵官家自号“教主道君皇帝”，但仿佛宋人的佛学氛围更浓厚嘛！

他无心随众人礼佛弄经，挤开一众香客，便径直走向寺边的酸枣门。

见着门旁果然有处大园子，却不知是否因季节的缘故，园子中未见着许多菜蔬，只有一口结了冰的粪坑格外扎眼！

这也让卢俊义确信他并未找错地方。

他站在破损墙头处，朝着里面喝道：“偌大个菜园，可有人看管吗？”

一阵呼唤后，屋内窸窣作响，在卢俊义期待的目光中，转出门的却非是预想中虎背熊腰的关西和尚。

反倒是两个面黄身矮的汉子，各裹着一身的破袄，半眯着眼一左一右地在这门口站定。

左边那人歪戴着头巾，对卢俊义抱拳问道：“你是何人，怎地未曾见过，来此地又作甚？”

见着屋内只有此二人，卢俊义略一沉吟，说道：

“俺是城西‘荣华楼’的东家，近日刚回汴梁，听说有个唤作‘鲁智深’的酒肉和尚，半月前在我楼里吃酒，赊了几顿酒钱，至今未见人影！”

说罢，他挥了挥手中的线香道：“俺来这大相国寺祈福，保我大富大贵，顺道来这酸枣门寻他，你们且唤他出来说话！”

根据书中所写，因为林冲的一时失言，鲁大师为了躲避高俅搜捕，也是四处奔逃。

先是逃到西边的孟州，险些被张青夫妻做成人肉包子；后又与失陷生辰纲的杨志打下二龙山，草创出除梁山以外的最强的山头——二龙山集团。

如今在这菜园子里未见着人，卢俊义也不敢确认眼前这二人是否就是张三李四，为此便假作讨债之名试探一番。

一来这荣华楼却也是他家的酒楼，二来这鲁智深平日喝酒赊账惯了，他这番说辞倒也合理。

此刻卢俊义去了伪装，又露出了原先的面貌。

那两人见着卢俊义气宇轩昂，满面的富贵相，果然不曾生疑。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左边那人苦苦说道：

“这位官人，近日鲁大师为搭救林教头，遭高俅高太尉通缉搜捕！昨日一早便纵火烧了菜园子的官舍，趁乱离了东京。俺们兄弟两人却也不知其去向。”

说罢，二人指了指后院道：“这后面残垣断壁都是火烧的痕迹。这菜园大相国寺须是暂时不要了，我们兄弟二人才落的在这暂住。”

右边那个赤着脚道：“大师留下的银子与俺们自己的钱银，却早被似你这般的寨主讨尽了！没奈何，缺教官人你白跑这么一趟了。”

先前卢俊义被破墙头挡住，如今顺着二人指向看去，这才发现后院果然是焦土一片。

他不由觉着一阵愕然，暗忖道：自己竟这般倒霉？汴梁城内的一文一武竟都被自己相继错过！

卢俊义不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后又看向这两人，问道：“你二人都唤个什么名字？”

歪带头巾那人道：“小人唤作过街老鼠张三。”

赤着脚那人道：“俺是青草蛇李四。”

卢俊义暗道：果然是这两人。

二人名字虽说大众化了点，但对鲁智深却如此仗义。

若是他不管不顾，在这个汴京的寒冬，只怕他们冻死在这菜园也未可知。

一念至此，卢俊义当即抛给二人一锭十两的大银道：

“那林冲的事我也听说了，这鲁智深倒也条好汉子！你们二人能这般仗义倒也是难得。拿了这些钱银去做些小生意过活吧！”

二人看着掌中的大银微微发愣，未想到事情变化会如此之快。此次他们未曾出钱，反倒还得了十两大银？

转念一想，这荣华楼是整个东京仅次于樊楼的酒店，面前这官人又是荣华楼的东家，便也就释然了。

未再理会二人的千恩万谢，卢俊义挥了挥衣袖自走了！

不想他刚来东京不到一天，便接连两次碰壁。

这让卢俊义心中不免有些烦闷......

待回了酒楼，找小二沏了壶茶水，他便欲回房读书，静候众人消息。

林冲的老丈人毕竟也只是个教头，在东京有处住宅已是不易，位置则显得偏僻些。

卢俊义此时住的是离张教头家最近的酒楼，自也是比较普通。

来往的都是到东京买卖的辛苦人，搬运商货时，难免有些喧闹。

他原先也未在意，甚至今早出门前他还替人搬了把粗布匹。

只是此番在回房时，他却听得那递茶的小厮在楼梯口对着一人说道：

“闻教授，你已在此连住了三日，你那房钱需不够使了！”

卢俊义正待回房，听得“闻教授”三字，心头一动，急忙转身望去。

却见那小厮面前站着一中年，头戴一领乌纱巾，身穿一身浆洗干净的皮袄，一副文人扮相！

不过他此刻却正涨红着脸，对着小厮连连解释：

“需不是我有意拖欠，今早俺出门遭了贼，钱袋子反倒遭他窃了去，能否宽限我半日，我这便回村取了钱银还你。”

那人见小厮一脸的为难，面色涨红的越发厉害。

“真个是上天垂青则个，竟这般被我撞着！”卢俊义赶忙一个箭步上前道，

“足下可是那安仁村教授，闻焕章先生？多幸在此相逢！”

说罢他便从怀中甩出五两银子给酒保道，

“闻教授的帐全记在我名下！这茶水某也不要了，且换些酒肉上来，我要与教授一同吃上几杯！”

原本还在纠缠的二人见此具是一怔！

那酒保得了银两自无不可，欢欢喜喜地下楼去另备酒食。

那中年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身前的九尺长人。

见得此人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若是相见过必然是印象深刻，但此刻他却对此人无半点印象。

中年文人拱手疑道：“不才闻焕章，承蒙好汉替俺解困，愿求好汉尊姓大名？”

卢俊义见此人果真是闻焕章，当即抱拳还礼：

“小可乃是大名府卢俊义，此次特来东京办些琐事！”

闻焕章闻言惊道：“原是北京大名府玉麒麟卢员外当面，小可一时眼拙，却不曾识得英雄，罪过罪过！”

卢俊义闻言大喜，朗声道：“教授不必客气，今日相逢便是缘分，可愿赏光与卢某同吃一杯酒水？”

“求之不得，乐意之至啊！”闻焕章亦不扭捏，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