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儿臣用用

北宫，长乐宫。

刘辩回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前去拜见了自己的生母何太后。

要说在今夜当中损失最大的人，眼前的这个深宫妇人绝对能占据一席之地。

在内朝，最倚仗的宦官势力，被人连根拔起，在外朝，最为倚仗的两个哥哥，也同时魂断黄泉。

昨天，还是整个大汉王朝中最为耀眼的太后。

今夜过去，便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甚至好悬，连自己最后的皇儿都没保住。

“皇儿，你快吃。”

何太后坐在刘辩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刘辩，又将一盘鲤鱼脍推了过来。

刘辩夹了块鱼肉，结合着自己碗里的豆粥，猛扒了几口。

今夜确实耗费了不少体力，刚巧和自己的这位生母何太后，还有许多话要说，刘辩索性便留在了长乐宫，蹭一口晚饭吃。

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扒了几口之后便将碗筷放下，微微低着头，声音颇小地道：“母后，有一件事儿臣不能瞒着母后。”

何太后的手微微一抖。

刘辩继续道：“儿臣知道二舅今夜死的冤枉，但还请母后原谅儿臣，不能为二舅做主。”

一阵沉默。

何太后缓缓低下头去，不多时，竟有抽噎声，慢慢传了出来。

对于何太后这个妇人来讲，要说何进和何苗两个人当中，非要选出一个和他最亲近之人，其实反倒是何苗而非何进。

尤其是她入宫成为太后以后，在关于内庭上的许多事情，尤其是对于宦官的意见，都是何苗与她最为接近。

和一心想要踢掉宦官，自己单干的何进完全不同。

自己最亲的亲人蒙受不白之冤，可他们这些掌握着最高权力的人，不仅不能给自己最亲的人洗清冤屈。

甚至还要变本加厉的往上踩上一脚。

何太后怎能不伤心呢？

刘辩当然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的打击有多大。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生在了天家呢？

在天家，一切感情都得为了更大的利益让步。

“母后，二舅的死有太多的人参与了，除了袁家以外，还有各级军营将校，甚至还有如今掌握着西凉精锐的董卓。”

刘辩将头低下，轻声和何太后说道：“我今夜虽已将袁家定为叛逆，并将袁家满门抄斩，但其他人此刻是万万再动不得了。”

“若是母后执意要为二舅翻案，难保不会发生第二次，如今夜这般的政变。”

刘辩这些话一出口，何太后抽噎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她虽然是个妇人，但在深宫中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毫无心机城府的花瓶。

有刘辩在旁边给她分析利弊，她当然清楚，现在绝不是为何苗翻案的时机。

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遗留下来的泪花，何太后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刘辩，道：“母后明白，母后不会在这件事情和外朝那些人为难。”

“但是你要答应母后一件事情。”

“母后请讲。”

“等你日后重掌大权，权柄稳固之后，定要为你二舅翻了这沉冤之案。”

“母后说的这是哪里话？二舅亦是我的亲人，我若有能力，怎能让二舅继续蒙受着不白之冤？”

“皇儿有此心，母后就知足了。”何太后轻抚着自己胸口，“相信你二舅在九泉之下得知此事，也能瞑目了。”

何太后终于是放下了心中这块石头，转而又想起了刘辩之前所说的袁家，不由得问道：“对了皇儿，你刚刚说袁家谋逆，被满门抄斩是何意？”

刘辩没说太多，只是将董卓带兵围了太傅府之后的事情，简单和何太后讲了一遍。

何太后听着，不由得沉思道：“所以说，袁家除了袁隗以外，重要的人都跑出去了……”

“皇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袁家虽然被扣上了谋逆的帽子，但毕竟是四世三公，底蕴犹在，你不好轻易出面。”何太后颇为担心地道。

刘辩轻笑道：“母后放心，对于袁家的事，自有人比儿臣急。”

何太后想了想，“皇儿说的是董卓？”

“正是。”刘辩点头道：“只要袁家一天不灭，董卓头顶上这国贼二字就一天摘不掉。”

“何况董卓在西凉能征善战，手下又有极为精锐的西凉兵，由他去跟袁家在战场上厮杀最适合不过。”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母后和儿臣还得再帮董卓一把。”

“皇儿你说。”听到刘辩有事情需要自己帮忙，何太后正色道：“你我母子二人一家，只要母后能做得到的，皇儿随便说就是。”

“袁家势力不可小觑，需让董卓全心全意，将矛头对准袁家才好。”刘辩道：“董卓膝下无子，但有一孙女名白，儿臣想让母后亲自召见董卓，替儿臣向董卓求亲，许他董家一个后位，以安董卓之心。”

竟然是皇后之位……

何太后的心忍不住一颤。

不过她也清楚，如今自己和刘辩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筹码，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点了头。

“这事好办，我明天便可以和董卓去说，只是先帝才刚刚驾崩，若是在服丧期间娶亲，未免与礼制不合……”

“母后尽可宽心，只需母后与董卓说上一声，将婚期定在三年之后，并写上文书为证，剩下的事情自有儿臣来解决定，不会让那董卓为难母后。”刘辩轻松道。

听到这话，何太后不免多了两分好奇，“皇儿打算如何说服董卓？”

“十万大军，日费千金，董卓虽然手握西凉精锐，但粮饷二字是他的软肋。”

“要是没有儿臣在后方为他解决粮饷，他董卓在前面打仗打的也不会顺利。”

“既然皇儿心中已有想法，那母后便放心了。”听到刘辩对答得如此条理清晰分明，何太后心中顿时欣慰了不少。

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要是皇儿还有什么需要母后的地方，尽管来找母后。母后手中还有些首饰，变卖一下，应该也能凑出个两三千万钱，要是皇儿有需要的话，尽可拿着这笔钱去充做粮饷军资。”

说实话，刘辩有些感动。

两三千万钱对于何太后来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应该是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所有家当。

何太后在其他地方上的所作所为，暂且不论。单就对他刘辩这个儿子，确实是没话说。

已经做到了一个母亲能做到的全部。

“母后放心，儿臣自有计较，暂时还用不到母后这些。”刘辩劝道：“不过要说事情的话，儿臣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再麻烦母后一下。”

“皇儿但说无妨。”

“儿臣刚刚回宫，不知母后这里，可有在宫中能绝对信得过的人手，借儿臣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