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这一生，得如履薄冰啊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

“曹孟德！你竟如此歹毒！”孔融一脚踹翻桌案，“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他脖颈青筋暴起，朝着曹操逼近几步。对面左列许褚按刀欲起，却被郭嘉按住手腕。

“这当中，定然是有误会。”郭嘉起身。

伏完哼一声，甩袖道：“司空府庖厨三百人，验食内监十二道，若非主君授意，谁能越过铜簋银针？”

百余汉臣轰然离席，鎏金酒樽砸地声此起彼伏。

曹操面色铁青，目光冷冷的扫过。

“诸公且慢！”郭嘉摊手：“若是司空要杀人，何须用毒？”

他大步走到中间，声音拔高，伸手指过：“官渡之战，司空当着天子面斩了八名逃将；今年年初处置许都粮商，五颗人头挂在东市。杀尔等，需要下毒？”

荀彧此时缓缓起身：“今夜中毒者唯赵议郎一人。诸公不妨查验自己桌案，若真要灭汉臣，此刻殿中早该尸横遍地。”

孔融还要再骂，却见曹操抓起金樽重重砸在他脚下：“孤若要杀人，当效光武摧昆阳！”

杀气瞬间笼罩，众人噤若寒蝉，唯有孔融梗着脖子还要开口，却被伏完死死拽住袍袖。

在众人对骂时，刘霖已经在检查赵彦。

“守真，定要救活赵议郎，还孤一个清白。”曹操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刘霖，都看向了他。

刘霖心中无语。

特么，刚刚你们一个个只管吵架甩锅，没人想起要先救人吗？

……

刘霖单膝压住赵彦发紫的脖颈，伸手打开了急救箱。

殿上多数人没见过他这古怪箱子，满眼好奇。

刘霖从夹层抽出的试纸，抹过赵彦嘴里的吐液，纸面眨眼成靛蓝色。

他心中判断，莫非是低浓度的氰化物。

“太医令这是何物？”荀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验毒法器。”他面不改色扯开赵彦衣襟，皮下静脉在颈侧突突跳动。

他连忙从急救箱暗格取出硫代硫酸钠注射剂，准备注射。

孔融却大声制止：“此等妖器，莫不是巫蛊。”

“孔北海！”曹操暴喝，“不要打扰太医令。”

刘霖也顾不上孔融，针尖刺入赵彦皮肤，满殿响起倒抽冷气声。

“此乃我师傅秘制解毒散。”刘霖动作行云流水，“《灵枢》有云'毒气相薄，当以金气破之'。”

他只能借华佗的名号，解释一下。

华佗今夜没来，他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面。

注射完，让赵彦平躺着，刘霖抓起案上的茱萸酱碟，倒进鱼姜汤，青瓷碗中腾起的白沫发出细微爆裂声。

“银鱼属水，茱萸果属木。”刘霖道，“姜汤乃火中带金，木火相激则生毒瘴。”

赵议郎的那碟酱是茱萸果，银鱼配茱萸果的生物碱，遇姜汤产生氰化物，所以赵议郎中毒了。

如果这么解释，在场的人肯定听不懂，所以他用五行相克来解释。

伏完不屑：“胡言！赵议郎……”

他突然住嘴了，因为平躺着的赵议郎，醒了。

“赵议郎你感觉怎样？”孔融上前。

“我……”赵议郎苦笑，“好多了，是谁救了我？”

孔融欲言又止，而后还是朝着刘霖一指：“是太医令。”

“多谢太医令救命之恩。”赵议郎努力一拜。

“好个太医令！”曹操笑着走上前问，“赵议郎，你这酱是自家带来的吧？”

赵议郎低头：“是。”

曹操冷哼一声，拍了拍刘霖肩膀：“亏得有守真在，否则，孤就冤了。”

结果已经很明了，众人都没有中毒，唯有赵议郎中毒，那定然是如刘太医令所说，关键是那茱萸酱导致了赵议郎中毒，与司空府无关。

“妖术！定是妖术！”伏完冷冷的扫过刘霖，目光落在那急救箱上。

刘霖微微皱眉。

这是巧合吗？还是幕后有人操控？那这个人绝对很懂医理啊。

……

因为赵议郎中毒，这庆功宴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刘霖坐着马车，来到一个宅院前，望着眼前的宅子，耸耸肩：“得，前世为买房苦恼，穿越一遭，终于是有房了，还是豪宅。”

他推开榆木院门，三盏石灯笼正映着新栽的湘妃竹。

这是曹操赏赐的宅院，看上去颇为雅致。

“师傅，还没睡呢？”转过垂花门，见华佗盘腿坐在青石茶台前。

老人披着件松垮的袍子，桌案上是医学手稿。听到动静也不抬头，只将茶盏往对面空位一推：“司空府赐的明前茶，味道很醇呢。”

刘霖卸下药箱，在师傅对面坐下。

他一边喝茶，一边把今夜庆功宴赵议郎中毒的事说了一遍。

“这次你能用五行相克解毒。”华佗眉头皱起：“下次呢？可还记得为师教过，医者当如履薄冰？”

刘霖缓缓喝口茶，知道师傅担心自己。

以后跟在曹操身边，可不得如履薄冰。

“司空今日说，要拨二十个学徒助你修订医典。”刘霖转动着茶盏，“弟子想着，总得有人护着师傅写完医典。”

这的确是他心愿，神医华佗留下医典，那是利在后世啊。

再说，他也是医生，自然希望华夏的医学能有传承。

竹影扫过华佗佝偻的脊背，老人抓起手稿抖了抖：“在官渡，曹孟德头痛发作时，要杀你我师徒，如今倒好，鲜果佳酿供着。呵呵，为师不是执拗的人，借此机会著书，就当为曹孟德积功德了。”

刘霖眼眸垂落。

他是穿越者，知道华佗的结局，自然不想师傅留在许都。

都是因为自己，才连累师傅走不了。

“傻小子。”华佗洒脱一笑，“张仲景在长沙著《伤寒论》，我华元化在许都写《医典》，医道本就不拘庙堂江湖。倒是你......”

刘霖摊摊手：“徒弟八面玲珑，能应对。”

他暗暗决定，找到机会，就把师傅送出许都。

按照史书记载，华佗应该是建安十三年死于狱中，现在还是建安五年，还有好几年呢。

不如，就让师傅先享受下生活，在这还有条件著书。

“明日，是不是就要进宫当值了？”华佗抬眼问。

“是啊。”刘霖眯起双眼。

他被封太医令，曹操目的是让他去监视皇帝刘协。

进宫，又是如履薄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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