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皇后娘娘,请自重

伏皇后面色一慌,甩开他的手,掀帘进帐。

刘霖嘴角含笑,跟在她身后,抬眼看到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蜷在织金地毯上。

这便是刘协了,他十指死死抠着胸前团龙纹,似乎非常痛苦,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滴落。

“陛下昨夜就胸闷气短……”伏皇后话音未落,刘霖来到刘协身侧。

他一把扯开天子交领,手掌贴上单薄胸膛:“吸气!”

刘协用力吸气,痉挛的肋间肌在刘霖掌心下突突跳动。刘霖从急救箱取出听诊器,按在少年天子的胸前。

伏皇后惊得倒退半步:“你这是何物?你在做什么?”

“房性心动过速伴早搏。”刘霖眉头微皱,“陛下近日可是多食肥甘?”

伏皇后绞着绢帕点头:“曹司空前日送来三只炙全羊。”

刘霖心中无语。

曹操这是要把小皇帝喂出高血脂啊。他翻出铝箔药板,抠出两粒橙色药片:“舌下含服硝酸甘油,再吞一片阿替洛尔。”

“且慢!”伏皇后伸手按住他手腕,“此等五彩仙丹,本宫闻所未闻。”

痛苦的刘协一把抓住药片,蜡黄脸上浮起狠劲:“横竖……横竖痛死……不如……”

他直接一口吞下,刘霖连忙递上一碗水,天子呛得咳嗽不止。

伏皇后慌忙去拍他后背,却被刘霖拦住:“药效需要平卧。”

刘协躺在地毯上,没一会儿,松弛下来:“朕胸中块垒竟化了?不痛了。”

“陛下平日少动多食,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刘霖道,“以后陛下还得多动,保持情绪稳定。”

天子和皇后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明觉厉。

伏皇后怔怔望着急救箱,欠身一拜:“方才多有冒犯……”

“皇后不可!”刘霖虚扶一把。

刘协坐了起来,望着刘霖,问:“之前没见过先生,先生是?”

“臣刘霖,拜见陛下。”刘霖躬身。

年轻皇帝明显面色剧变,眼中惊疑闪过。

但是,他很快恢复神色:“刘霖,你救驾有功,朕当告知司空,重重赏你。”

嗖!

破空声传来,一支流矢钉在龙纹屏风上。

伏皇后惊叫未出,刘霖已旋身将她护在身后。温软身躯撞上他后背,她不自觉的伸手紧紧拉着刘霖的衣角。

“陛下,皇后娘娘,臣出去看看。”刘霖急急出帐。

……

看着刘霖出帐,刘协跌坐在地上。

“陛下?”伏皇后轻触他肩头,却被他一把甩开。

刘协眼前浮动着碎冰般的记忆。

八岁那年,董太后临终前攥着他道:

“协儿记住,你弟弟左臀有胎记,形似北斗,谢美人被何皇后毒杀的那夜,老宫人带着那孩子逃出了宫。”

“他叫刘霖,大汉式微,刘家需要人啊,能找回来,也能助你。”

他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

弟弟的遭遇,比他还惨,他的母妃王美人,也是被何皇后毒杀的,但是他被董太后救了,董太后亲自抚养他,他才能留在皇宫。

而那个弟弟刘霖,在襁褓中被带出皇宫后,生死未卜。

刘协从衣领处掏出半枚螭龙环形玉佩,眼中狐疑闪过:“这个刘霖是不是?会不会是曹操安排的?曹操难道知道了此事?不应该啊。”

伏皇后用绢帕轻拭他额前冷汗,却见年轻皇帝低笑:“司空府主簿?朕要看看这是天意还是阴谋?”

这时,刘霖进帐。

“陛下,娘娘,袁贼退了。”他躬身禀报。

刘协恢复了神色,微微含笑,指了指茶座道:“袁本初既已退,刘主簿且饮。”

刘霖盘腿坐下,也想与汉献帝聊聊,前世只能在书上看,这回看到真人了。

“主簿祖籍颍川?”刘协喝口茶问。

“臣是孤儿。”刘霖没有隐瞒,“光和四年被华佗从乱葬岗捡回,华神医抚养我长大,我便跟着他学医。”

刘协的手微微一抖。

那年正是谢美人饮鸩之年,也是他母妃王美人被毒杀的那年。

他轻叹一声:“如此乱世,皆朕之过也。”

“陛下,你才多大?”刘霖一笑,“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他对刘协很好奇。

这货颠沛流离,没死了,禅位后,居然还善终了,也是个奇迹。

刘协并非传统认知中的懦弱无能者,其性格兼具豪爽、冷静、仁德与隐忍,且在极端困境中仍保有抗争意识。

“主簿这药箱,着实奇怪。”刘协指了指急救箱。

刘霖一笑:“这是一个西域神医给臣的,里面的药,几乎是中原没有的。”

“朕自小多病。”刘协苦笑,“也算是久病成医,与御医多有交流,主簿以后随时来朕这,与朕探讨医道。”

“臣遵旨。”刘霖一拜,“臣告退。”

他想起史书上的刘协,在禅位后,的确成了一位郎中,用医术造福一方。

从皇帝到郎中,他也是独一份了。

刘霖退出大帐,帐帘未落,伏皇后抬手挡住,素纱广袖滑落,露出白皙的皓腕。

“刘主簿留步。”她迎风立在辕门处,一缕青丝垂落在嘴角,增添了几分妩媚。

刘霖转身,药箱带扣勾住皇后腰间绶带。

伏皇后就势倾身,丰腴身躯隔着衣料传来暖意:“主簿这莫不是仙器?”

刘霖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拴马石,心道,皇后,请自重,平时你也是这么浪的吗?

伏皇后掩嘴轻笑,呵气如兰:“主簿当心。”

“娘娘还有吩咐?“刘霖笑问。

伏皇后将半块酥酪塞进他掌心,指尖轻轻划过:“主簿救驾辛苦,这是本宫亲手制的。”

刘霖低头欲拜,却被纤指托住下颌:“主簿不必多礼。”

她明媚一笑,转身摇曳进帐。

砰!

刘协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瓷迸溅间,他笑:“袁绍退了?那曹司空该向朕讨要封赏了?”

伏皇后弯腰拾起茶筅,轻叹:“陛下……”

“他们都在利用朕!”少年天子掀翻案几,“一个清君侧,一个奉旨讨贼,而朕就是那枚棋子!”

伏皇后低着头,她想起董美人被杖毙,皇帝也只能这般无能狂怒。

她看着少年天子眼底的疯狂,心中涌起酸楚,堂堂天子,也护不了自己的嫔妃。

他日剧变,他能否护得住我这个皇后?我是该为自己找条后路了。

本宫是皇后啊,哪来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