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粉条风云

清晨，姜南带着农社的妇女们在临时搭建的工坊里忙碌起来。铁锅里翻滚的热水冒着腾腾白气，十几个木盆里浸泡着昨夜磨好的土豆淀粉浆。

“张婶，竹筛要斜着抖，这样出来的粉条才均匀。“姜南手把手教着年近五旬的农妇，纤细的手指在晨光中灵活地示范着动作。张婶学着她的样子，将盛满淀粉浆的竹筛轻轻晃动，乳白的浆液从细孔中漏下，在滚水里瞬间凝结成晶莹的细丝。

“神了！真神了！“张婶瞪大了眼睛，看着笊篱捞起的透明粉条，“这哪是土里长的东西，分明是水晶做的！“

工坊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妇女们围着大锅啧啧称奇，有几个胆大的还伸手摸了摸，被烫得直缩手也不舍得放开。李二狗蹲在门口磨着新收的土豆，眼睛却时不时往工坊里瞟。

“东家，“他突然凑过来，搓着手问道，“这手艺...能不能也教教我们男人？“

姜南正在往粉条上刷一层薄薄的菜油防止粘连，闻言头也不抬：“明日你和王麻子来学压浆，但要立字据，五年内不得外传。“

李二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姜南没有察觉的异色。

晌午时分，第一批晾干的粉条已经捆扎整齐。姜南特意留下三斤，让张婶做了羊肉炖粉条。浓郁的香气飘出老远，把在地里干活的男人们都勾了回来。

“都尝尝。“姜南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记住这个味道，以后咱们农社就靠它挣钱了。“

男人们狼吞虎咽，连汤底都舔得干干净净。陈老头捧着碗的手直发抖：“老汉活了大半辈子，没吃过这么鲜的东西...“

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货郎王五赶着驴车，带着两个陌生商人模样的人朝工坊走来。

“姜姑娘！“王五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县城福满楼的掌柜亲自来谈生意了！“

福满楼的周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他尝了一口粉条，立刻拍板：“每日供三十斤，按每斤十五文算！“

这个价格比普通粮食贵了三倍不止。围观的农户们倒吸一口凉气，有几个已经开始掰着手指算能挣多少钱。姜南却微微一笑：“周掌柜说笑了。福满楼一道'翡翠粉羹'就卖五十文，我这原料只值十五文？“

周掌柜脸色一变：“那...十八文？“

“二十五文，独家供应。“姜南不紧不慢地说，“而且头一个月，每日只供二十斤。“

“这...“周掌柜刚要还价，他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突然开口：

“三十文，但要加一份调味配方。“

姜南这才注意到，这个穿着普通伙计衣服的年轻人，手指白皙修长，腰间挂着的玉佩质地温润——绝不是什么酒楼伙计。她心中一动，故意为难地说：“秘方是祖传的，得加钱。“

“五十两，买断。“年轻人直视她的眼睛，“萧七爷担保。“

工坊里顿时鸦雀无声。五十两银子，够普通庄户人家吃用十年。姜南注意到李二狗的眼睛都直了，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成交。“她伸出手，“不过我要现银。“

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倒出五锭雪花银。围观的农户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姜南接过银子，转身交给陈老头：“入公账，明日去买十亩上好的水田。“

待周掌柜一行人满意地带着样品离开，萧景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工坊后的老槐树下。他倚着树干，手里把玩着那枚“天佑通宝“铜钱。

“那人是北疆军的粮草官。“他开门见山地说，“太子党正在查军粮账目。“

姜南挑眉：“所以你这是...借我洗钱？“

“互惠互利。“萧景珩轻笑，“你的粉条经得起查，北疆需要稳定的粮源。“他顿了顿，“另外，李二狗昨晚去了赵德全书房。“

姜南并不意外：“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萧景珩突然凑近，他身上沉水香的气息拂过姜南的耳畔，“赵德全背后是谢家，而谢家...跟前朝余孽有联系？“

玉佩突然发烫，姜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谢氏嫡母的贴身嬷嬷手腕上，赫然纹着一只衔着铜钱的金蟾。

“所以呢？“她强自镇定，“我一个被流放的庶女，能做什么？“

萧景珩没有直接回答。他取出一卷竹简：“《齐民要术》残卷，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竹简展开的刹那，姜南的玉佩射出一道金光。新的书页在《农书笔记》中生成，标题赫然是《抗旱作物培育法》。而在最后一页，还记载着一段让她心惊的文字：

“天佑通宝乃司农监密钥，可启动各地神农系统...“

当夜，姜南正在油灯下研读竹简，突然听到仓库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她抄起门边的锄头悄悄摸过去，借着月光看到李二狗鬼鬼祟祟地往种薯上撒着什么。

“抑芽粉？“姜南冷不妨出声。

李二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东、东家...“

“赵德全给你多少？“姜南平静地问，“值得你毁掉全农社的生计？“

李二狗突然狞笑起来：“三姑娘，你以为就你会耍花样？“他猛地吹响口哨，十几个黑影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赵老爷说了，活捉赏银二十两！“

姜南后退几步，背靠粮仓大门。就在打手们扑上来的刹那，粮仓屋顶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萧景珩带着五名黑衣人破瓦而入！

混战中，姜南看到李二狗想溜，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他的后领：“说！赵德全还让你做什么了？“

“他、他要我把这个...放在水渠里...“李二狗哆嗦着掏出一个小瓷瓶。

姜南夺过瓷瓶，刚拔开塞子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玉佩剧烈发烫，警告文字在眼前闪烁：“汞化合物，剧毒！“

“好个赵德全...“她咬牙切齿，“这是要断子绝孙啊！“

萧景珩解决完最后一个打手，快步走来：“北疆军明日到，可以...“

“不必。“姜南冷笑，“我自己解决。“

次日清晨，赵德全正在院里喝着燕窝粥，管家慌慌张张跑来：“老爷！不好了！县衙来人了！“

赵德全不以为然：“慌什么？本老爷...“

话音未落，县丞已经带着衙役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农社的农户，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把枯死的秧苗。

“赵德全！“县丞厉声喝道，“有人告你投毒毁田，证据确凿！“

赵德全绿豆眼瞪得溜圆：“胡说！本老爷...“

“那这是什么？“姜南从人群中走出，举起那个小瓷瓶，“从你书房暗格里找到的，李二狗已经招了。“

“污蔑！这是污蔑！“赵德全气急败坏地跳脚，突然看到萧景珩手中晃动的铜钱，脸色瞬间惨白。

县丞一挥手：“搜！“

衙役很快从赵德全床下搜出一个暗格，里面不仅有大量毒药，还有几封与谢家往来的密信。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个锦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天佑通宝“铜钱——与姜南在凶地挖到的一模一样。

“押走！“县丞额头冒汗，显然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大的事。

待人群散去，萧景珩捡起一枚掉落的铜钱：“现在相信我的话了？“

姜南望着赵德全被押走的背影，轻声道：“谢家要这些铜钱做什么？“

“启动更多的神农系统。“萧景珩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前朝司农监在全国设有三十六处试验田，每一处都藏着能改变土壤的神农水车。“

玉佩再次发烫，姜南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三十六处光点。最近的一处，赫然在北疆大营附近。

“所以...“她突然明白过来，“你要的不是我的地，而是...“

“你身上的姜氏血脉。“萧景珩直视她的眼睛，“只有姜禹的后人，才能完全激活神农系统。“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人同时回头，看见一队黑甲骑兵正朝农社疾驰而来，为首者高举的旗帜上，金蟾纹样在朝阳下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