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自囚者说
溟渊垂钓的“厉寒生“们突然收杆。十万根鱼线从渊底拽出的不是因果,而是他们自己的骸骨!青铜骸骨碰撞的脆响中,建木的年轮停止倒转,最后一圈纹路恰好卡住巫祖刺青的蛇瞳。
“原来囚徒是我自己...“
厉寒生额间青莲的根系突然反刺,扎入自己心脏。迸溅的混沌精血凝成七十二面水镜,每面镜中都映出同一场景:北溟礁石上,少年将青铜鱼漂刺入胸膛,而银尾鲛人捧着的那支夕雾花,花蕊里蜷缩着九头蛇胚胎!
往生舟的青铜船体开始蒸发。银尾道灵的玉化道胎裂开蛛网纹,那些裂纹走向竟与《溟渊天宪》的文字完全契合。她捧着的夕雾花突然绽放,花瓣裹住厉寒生反刺的莲根,将巫祖刺青从建木年轮中生生拔出。
“垂钓十万世,不过自囚尔。“
厉寒生抓住刺青的蛇尾,指甲深陷鳞片。双生子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字都震落建木的果实:“囚笼是父亲亲手所铸——当您接下泣血剑时,便认了这因果!“
混沌青莲的根系在此刻暴动。它们穿透厉寒生的七窍,在其颅内交织成舟形囚笼。笼中坐着个浑身缠满鱼线的少年,正机械地重复着垂钓动作——那分明是厉寒生最初轮回的模样!
银尾道灵的道胎彻底破碎。玉屑凝成钥匙插入囚笼,笼中少年突然抬头,眼窝里跃动着巫祖的魂火:“好徒儿,这具躯壳可还合用?“厉寒生捏碎钥匙的刹那,七十二座溟渊同时翻转,渊底冰棺中的“自己“们破棺而出,化作锁链缠住建木枝干。
“该醒了。“
巫祖刺青的蛇瞳突然淌出血泪。厉寒生反手将青莲根系刺入泪痕,根系末梢竟拽出一枚青铜简——简上《九溟尸解录》的终章正在燃烧,灰烬凝成银尾道灵最后的残影:
“囚你的从来不是巫祖...“
残影指向建木根系最深处。厉寒生剖开混沌体,顺着血脉逆行,在心脏最暗处触到冰冷的青铜栏杆——那里囚禁着拒绝接剑的渔村少年,其脚踝拴着的鱼线,正连接着十万个轮回中持剑的自己!
往生舟的汽笛声在此刻凄厉如泣。厉寒生折断鱼线,将囚笼中的少年拽出心牢。当两人手掌相触的刹那,十万持剑的“厉寒生“突然调转剑锋,刺入各自眉心!
溟渊垂钓的骸骨集体起身。它们踏着归墟潮汐走向建木,每具骸骨都捧着一枚未被污染的鲛人泪。巫祖刺青在泪光中消融,露出底下银尾道灵用鳞片刻写的血书:
**囚心者得自在**
**葬剑处即桃源**
厉寒生怀中的渔村少年突然轻笑。他接过血书按向胸口,十万持剑者的自戮血光凝成崭新的青铜鱼漂——这次鱼线末端没有钩,只有朵含苞的夕雾花。
当建木的年轮开始脱落时,往生舟的残骸化作细雨。银尾道灵的残影在雨中撑开油纸伞,伞骨上刻满未被选择的平凡岁月。厉寒生望着伞面上游动的鱼群倒影,忽然明悟那些溟渊深处的垂钓者,钓的从来都是自己亲手放生的天真。
最后一枚建木果实坠地。果核裂开处,没有巫祖也没有劫眼,唯有一枚光洁的贝壳——内壁刻着渔村少年与鲛人初遇时的潮纹,纹路间银尾道灵正在补网,而厉寒生赤脚坐在船头,手里捏着没送出的夕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