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催眠

身下薄薄的一层枯草根本不能阻断地面上的凉意。

与外面艳阳高照截然不同,建在地下的牢狱潮湿阴冷,墙角甚至长了几株色彩鲜艳的蘑菇。

“吱吱——”

一只老鼠突然窜出,闯进祁湛的视线。

不同于普通老鼠,这只老鼠又大又丑,獠牙尖锐,皮毛泛着青灰。

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中满是贪欲。

祁湛从枯草上站起来,眉头微蹙,眸中划过一抹冷意。

下一瞬,青灰色肥胖物体纵身一跃,直逼他的方向。

……

厢房内干净整洁、空气清新。

床榻上的被褥码放整齐、红木制小方桌紧挨窗前,桌上放着一盆粉红的月季。

环境舒适,与上个诡幻里怪异氛围全然不同。

姜木知将房门关上锁好后,坐到榻上,满面愁容。

从表面上看,这次的诡幻相对容易,没人时时刻刻地盯着自己,她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名刽子手。

可细想一下,她开局就杀了个犯人,这个犯人貌似还是被冤枉的。

这边尸身未凉,那边就阴风大起。

再结合这是鬼物创造的幻境,接下来绝对会有冤魂索命。

她这个刽子手必然首当其冲。

配合演戏会有生命危险吗?

可惜系统不在,没人能够解答她的问题。

姜木知心里清楚,这个幻境就是用来吸食人的精气的。

她若是在这里被鬼魂杀死了,大概率便是真的死了……

死局?

不,不可能。

倘若真是死局,在台上冤魂出现的那一刻,它便会将自己杀死。

可它没有,只是出来吓唬众人,打断了第二位犯人的执行。

监斩官也被吓到,说了句“后日再进行问斩。”

所以,突破口就在这。

很老套,也很显眼。

为冤魂翻案。

而第二位犯人,祁湛,若不想后天被斩的话,同样需要翻案。

不过他被关在了大牢,行动受限。

姜木知心底轻叹一声造孽。

一点忙没有帮上就罢了,现在还要靠她救。

这个童养夫真的是气运之子吗?

怎么那么倒霉。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姜木知的思绪。

她换好夸张表情,起身开门。

门外是同样夸张的店小二。

“客官,这是本店赠送的茶水与糕点,请您慢慢享用。”

装茶水的瓷具精美,糕点精致,看起来酥脆可口。

混合果香的清甜气味扑鼻,姜木知咽了咽口水,抬手接过这盘下午茶,“多谢。”

店小二的笑容愈发扩大,嘴角甚至咧到耳根,“客人喜欢便好。”

姜木知目光仿佛黏在了这盘糕点上,不停吞咽口水,早已忘记了要关门的事。

见状,店小二贴心地帮她将门关上。

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香甜的气味无时无刻地诱人品尝。

倘若是尝上一口,便是死也无憾了。

姜木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将盘子放在木桌上后,姜木知迅速退了好几步。

离得远了,那强烈的想吃的欲望才堪堪消失。

姜木知惊疑不定。

她本就不打算吃诡幻里的食物,做好了一直饿着的准备。

谁知道小小的一盘点心,竟对她有着极强诱惑力。

姜木知从身上翻出一张手帕。

她还没贪吃到这种程度,糕点有问题。

糕点被手帕包住,装进口袋,房内的气味也渐渐消散。

木桌上的月季开得正好,花瓣边缘却有些蔫。

想必是店家没怎么给它浇水,渴到了。

没关系,她来满足它!

茶壶里的水被姜木知一股脑全喂给了月季。

土壤顷刻间浸湿,颜色加深。

姜木知满意地看着花盆里坑坑洼洼的土壤和那株粉红月季。

有了茶水的浇灌才能更好的向阳生长啊!

……

“客官,茶点怎么样?合您的口味吗?”

姜木知从三楼下来,手里领着那把染血的近一米的砍刀。

店小二眼皮跳了一下,随后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眼底有惧意,但更多的是期待与贪婪。

“非常不错,”姜木知点点头,“茶点需要收费吗?”

“茶点是小店免费赠送的,自然是不收费的。”

“那今晚再给我来一份。”

毫不意外的,姜木知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转瞬而过的狂喜。

“好嘞!客官!”

这家店将饭馆与客栈相结合,楼下大厅挤满了吃饭的人。

姜木知刚一出现,一桌正喝酒的大汉就盯上了她。

“小姑娘一个人吗?饿不饿啊,叔叔们请你吃点!”

闻言,姜木知侧过身来,看到了那桌满面红光的大汉。

手里染血的砍刀也落进他们的眼里。

砍刀上的血她一直没擦——对于自己杀了个“人”的这件事,她刻意地选择忽略。

“刽子手?”

壮汉的酒瞬间醒了,夸张的笑容带上了谄媚与恐惧,“大人小小年纪就成了一名刽子手。前途无量啊!”

这些人看向彼此的时候可没有惧怕,唯独看向她的时候有。

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

姜木知在这桌坐下来,余光中坐她旁边的壮汉身体抖了一下。

“正午的执刑大家都去看了吧?”姜木知沉声开口,面色严峻。

“看了看了。”

“大人英姿飒爽、手起刀落。”

“铁蛋也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你真这么想的?”姜木知侧目看向刚刚出声的人。

国字脸、寸头,蜿蜒的刀疤横在脸上,还拥有一身发达的腱子肉。

搁前世遇到这种人,姜木知恨不得躲着走,可在这,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他对话。

还要摆出一副比他更横的架势。

“啪!”

大砍刀突然拍在桌上。

田建宏一时怔住,“……什,什么?”

“你真认为他死有余辜?”

被一双黝黑静谧的眸子盯住,田建宏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我……”

姜木知凝视着他,声音不大却有力,“若真是死有余辜,那为何他死后会起大风?为何会有百姓求饶?”

豆大的汗珠从田建宏额上流出,心跳声越来越大,周围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失,脑海里仅剩一道威严的女声。

田建宏双眼骤然无神,呆呆地望着前方:“铁蛋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杀人!他和钢蛋都没有杀人!”

“是县令!是县令收了银两,包庇了真正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