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流下流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陆凡他们今天没有骑马,因为天色尚早,姑娘们正在梳妆,也没空站在楼上拉客。

不过案首的名儿,树的影儿,一进“虫二楼”,几人还是得到了老鸨的热情接待。

“李兄,这地方我头一次来,为何叫作虫二呢?”

李牧云面带微笑,却没有说话,只用手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風月”二字。

接着,将二字外面的“几”抹掉,朝陆凡眨了眨眼睛。

“风月……无几?”

“是风月无边啊,陆兄。”

“据说这地方的名字,是京城一位大儒所起,就凭借这两个字,他就得了万两纹银的润笔。”

李牧云饶有兴致的介绍到,旁边的刘溯听到后,把脸凑过来:“我猜,除了银子,应该也得了这里最好的服务吧?”

“那是自然,据说这楼中有‘四美八艳’,个个身怀绝技,便是那庙中铜塑铁铸的金刚来了,也须被煎磨得细了三圈。”

“就拿那八艳之一的侍箫来说吧,人如其名,一手箫技可谓出神入化……”

陆凡脸上抽搐,深知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难免向刹不住车的方向发展,于是急忙换了个话题:

“我听说,在这虫二楼,似乎有一些和旁处不同的规矩?”

李牧云手腕一翻,“唰啦”打开扇子,轻摇两下,故作神秘:

“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除非像我这样的常客,外人可不知道。”

“虫二楼里,可以白嫖。”

陆凡一听这两个字,袖口中的银票顿时不乐意了,他摇摇头:

“我当是什么与众不同,原来只是白嫖啊,那正常嫖又用得了多少银子?”

李牧云看了他一眼,提起前日去花舫找乐子那档子事:

“前日我花了三千两,约琴超跳支舞的事情,你也知道……”

刘溯插了一嘴:“谁知道她是只狐妖啊,这三千花的还真是亏。”

陆凡一瞥好友,心中吐槽:“要不是虎豹卫来的及时,何止三千两,哥几个的小命恐怕都要搭上了。”

张永芳抢过话头:“刘兄莫插嘴,且听李兄说下去。”

李牧云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继续说:“一般情况下,船妓的价钱也就是百两左右,如那琴超当红的头牌,几千两已经是极限了。”

“可在这虫二楼,随便一位姑娘,过夜的费用都要翻上两倍。”

“六千两?细说白嫖的事。”陆凡和兜里的银票立马老实了。

开玩笑,一次六千,还只是找普通姑娘?

知道我当初赚一万两,冒着多大的风险吗?

见陆凡表情认真,李牧云心里得意:“说起来,陆兄应该不陌生,在这虫二楼想要一亲香泽不花钱很简单,会作诗就行了。”

说着,他将手一指对面的墙上,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的挂着几幅字。

陆凡看来,大概十几副作品都装裱得很精美,看笔触也是出自大家之手。

“墙上挂的,都是白嫖成功的例子,而且其中大部分是京城书院的学子所留,本地儒生的作品寥寥无几。”

“这一幅字,就值六千两银子?”陆凡有点傻眼。

“不止六千,如果被红姑娘看重,可能一晚就省了十万八万两的纹银啊。”

听到这个价格,陆凡的好奇心彻底被扑灭,专心致志喝起茶来。

随着日色西沉,各大秦楼楚馆中的顾客开始上门,大厅中渐渐热闹起来。

好在虫二楼算是金陵城内最高规格的娱乐场所,所以尽管人多热闹,但并不嘈杂。

和来来往往的权贵豪绅相比,陆凡几人不过是一群小透明,所以只选了远离演出舞台的一个角落,简单要了几个酒菜,边喝边聊。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座位,一晚也要一千两,酒菜另算。

要说视野最好的,当属舞台正对面的大桌,那张桌子可以同时坐下二十人左右,而且紧贴着舞台,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据说连舞娘们穿了几层轻纱,都能数得清。

见客人们都已落座,那风韵犹存的老鸨走上台,四下行了一礼:

“诸位恩客今晚光临虫二楼,实在是姑娘们的福气,希望今晚大家能够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今日的第一场,就让隽音为大家献歌一首!”

能取这个名字,想必在唱曲方面有独到之处,陆凡兴致满满的听完了一曲,却感觉有些名不副实,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李牧云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兄,你还真是实诚,莫不会以为那隽音,就是唱得好的意思吧?”

陆凡心里翻了个白眼:“难道是选个唱的最一般的,起这个名字吗?”

“这已经不是消费者协会能解决的了,至少要反诈APP出手了。”

李牧云凑近了些,低声道:“在这青楼之中,声音曼妙不仅仅是用来唱曲的,尤其是在那闺房之乐中……”

话不用说透,陆凡就已明了,再看向台上时,心中已经带上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李牧云又补充了一句:“别以为那些上流人物,真的那么风雅,其实……嘿嘿。”

这时,老鸨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响起:“府台大人二公子,赏银五万两,请隽音姑娘今夜探讨音律。”

话音刚落,另一桌客人有人站起来,举着银票:

“刺史府齐公子,出六万两,请隽音姑娘彻夜示范唱曲技巧。”

台下第一次见这场面的,心里除了震惊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陆凡这里,只有一个评价:“令人作呕。”

嫖宿就嫖宿,非要假惺惺的说什么“探讨音律”,“示范唱曲技巧”,龌龊之事并不会因为被美化,而成为多么美好的事情。

心有所想,陆凡嘴角露出冷笑,脱口而出:“上流人士,下流做派。”

没想到这句话恰巧和另一人的出价声音,同时出口:

“我出八万两,请隽音姑娘陪我饮了这杯酒!”

这样就好似,陆凡的话精准的嘲讽了最后出价这位。

那人愤怒的回过头,顺着声音毫不费力就看到了陆凡。

与此同时,陆凡也正好和他对上了眼——

“是你?”

二人异口同声。

陆凡:“这不是花舫上面那位冤大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