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赎人

当马伍六派的山贼告知程远此事时,他正在给马玉教书。

于是今天下午马玉又放了个假。

程远带着胡胡子和王黑痣两个跟屁虫飞奔回住处,直接敲开觉远的屋门。

“觉远师傅,赎人的队伍来来了,明日就到!”

觉远正在午休,听到此话也是骤然坐起。

“程三郎此话当真。”

“马伍六亲自派人通知的我,这还有假不成?”

“好,好,好。”觉远连说三个“好”字,才向着程远合十一礼,

“咱就在这里恭喜程三郎,脱离苦海。”

“也恭喜恭喜自己吧。”程远从怀中掏出一张胡饼,干嚼了起来,今日心情好,这平日里如同嚼蜡的胡饼竟然也吃出了一丝甜味。

他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觉远师傅且安心等着,待我逃出山寨,不日便带兵杀回来救你。”

程远说的虽然随意,但觉远是什么人?他见多识广,有识人之能,常常称自己有颗七窍玲珑心,自然看得出来程远说的不是假话。

自己与程远不过萍水相逢,他竟然愿意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觉远心中感动莫名,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塞到了程远手中。

“程三郎大恩,觉远没齿难忘。奈何咱穷苦出身,身无分文,今日就把这贴身物件相赠,待日后富贵,咱定用千万金银来赎。”

程远定睛一看,手中是个巴掌大的青黑色石片,外表光滑圆润,一看就是常被人把玩。

石片呈扁平长方体状,一端斜刃,另一端有穿孔。

“这是?”

“这是咱出生时,咱爹给咱的,他说,这叫璋。”

一旁的王黑痣显然是有点见识的,他诧异道:

“璋不是玉器吗?”

面对王黑痣的拆台,觉远倒是不恼,他坦然说道:

“咱家里穷,哪里来的玉啊?反正都是石头做的,都一样。”

程远没有因为觉远只送了个石头片子而感到恼火,恰恰相反,他现在虽然面上平静,但心中已经万马奔腾了。

璋!

这东西现在只是石头片子,以后那就是国公之位,是万户封地,是青史留名!

觉远师傅啊,我没白疼你。

“觉远师傅说的对,都是石头做的,这怎就不能叫璋了?而且此石通体青黑,没准还真是黑玉也说不定。”

说罢,程远就珍而重之地把石璋放入怀中,贴身收好。不知怎么,石璋入怀的那一刻,程远竟然莫名感到胸口一暖。

能被这位随身携带,而且还以此为名的物件,怎么可能是凡物?就算真是石头,以后御笔一写,史官一记,那这就是帝王黑玉了。

这一看就是河中常有的鹅卵石吧?

胡胡子心中吐槽,但是这里没有他插话的份,自己都要跟着人家混了,自然是程远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远今日过来本就是报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既然事情说完,程远就要回去收拾自己的物件去了。

“觉远师傅,切记,我走后,万不可轻举妄动的,你只需等我带兵杀回来就成。”

临走时,程远还不忘再三嘱咐,觉远也是一一应下了。

……

……

第二天一早,马伍六就带着众山贼和程远一起下了山。

山贼队伍呼啦啦一片,马伍六和众头领佩刀大步在前,程远则是被他们围在中间,后面跟着一大帮吵吵嚷嚷的喽啰。

陈贰叁因为是黄六牛心腹,跟在他身后,并没有和那些喽啰一齐挤在队尾。

他用余光偷撇那个被众头领围在中间的锦衣公子,嘴里感叹:

“这程三郎当真不得了,被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大汉围着,竟然也能淡然自若。”

黄六牛听到了陈贰叁的喃喃自语,不屑地唾了一口:

“呸,还淡然自若,老子看他就是被吓傻了。这程三郎是老子亲手抓的,咱还记得那日,他就是个纨绔公子来着,老子辛辛苦苦准备的蒙汗酒,他喝了一半吐了一半,还说什么马尿也不过如此。”

陈贰却是摇了摇头。

“六牛哥,你仔细看,程三郎脚步紧实,面色红润,哪有半分惊吓畏惧之态?这一看就是底气十足啊。”

黄六牛见陈贰叁言之凿凿,也诧异地瞅了过去。

“这人走路能看出来啥?你还懂这些?”

“懂。我幼时,曾经偶遇一位道家高人,道号‘三丰’。高人曾传过我一些望气功夫。”

黄六牛摇了摇头,扬了扬手中弯刀。

“咱和马爷一样,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咱只信咱这手中弯刀。”

陈贰叁也只能沉默。

待众山贼赶到山脚一片开阔地,已经有一队人马在这里候着了。

正是程家的赎人队伍。

队伍不不过二十来人,各个配马,腰间佩刀,队伍后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放的,应该就是赎金了。

二十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着质孙服的青年,头戴钹帽,耳后束鞭,这是典型的蒙古贵族服饰。其胯下一匹高头大马,他人也是仪表不凡,器宇轩昂,仅一人一马的气场,竟压过了上百山贼。

程远老远就瞧见了为首的青年,心中一惊。

来的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向来瞧不上自己这个程家三子吗?

那蒙古青年也瞧见了山贼队伍,还有其中的程远,他把手中弯刀往上一抬,喝道:

“上马!”

青年话一出口,那二十人一齐上马,动作整齐划一,踏镫,抓缰,翻身借力,动作一气呵成。

再看时,二十人已经具在马背,队列齐整。全程只有上马声,竟无一丝杂音。

一股肃杀之气蔓延而出,马伍六吵吵嚷嚷的上百山贼也被吓的静了下来。

青年用手中刀背一拍立在马旁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说道:

“你们头领来了,去给他传话,立即放人。”

那中年男子就是马伍六派去送信的山贼头领,吴九四。

吴九四被这么一拍,踉跄了两下,却不敢发作,只得拱手道:

“李爷您且候着,咱这就去通报。”

说罢,吴九四不敢耽搁,快步朝着马伍六众人跑去。

马伍六见吴九四跑来,却是先问道:

“九四,这蒙人到底是谁?这可不像侯重七说的,只是程家的一个侄儿而已啊。”

吴九四却是脸色难看,嘴里都带上了哭腔。

“大哥,他真的是程家主的侄儿,咱亲口听的他叫程家主姑爹,至于他是否有别的身份,咱也不敢问啊。”

吴九四问不出,马伍六就干脆直接问程远:

“小程先生,这位蒙人,可有别的身份。”

程远倒也不瞒马伍六,或者说,与其瞒着他,让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才对自己更有利,对方的身份能震慑的住这群山贼,让他们不至于只拿钱不放人。

程远先是咳了一声,然后朗声说道:

“马伍六,你且听好,这位是我表兄,当今颍州达鲁花赤阿鲁温之子,

李察罕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