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陈玄靖

“多谢老丈告知。”

赵榛看一眼南方，向陈英虎谢道。

南方明显有可供人马行前的道路。

“老丈，贵村之中，有无医者？”

赵榛又问这件事。

“老朽不才，略懂一些医术皮毛。刚好家中有治疗风寒的药物。不过能不能活命，全看他们的命数，老朽不敢担保。”

陈英虎向赵榛回道。

他这种乡野之人，更多的是野路子，去对症下药。

这些年来，他接触的病人不多，只能治疗一些常见的病症。

“医治不死病，不论如何，都不会怪罪老丈。”

赵榛得知陈英虎是医者后，肃然起敬。

没想到这个深山小村落还有医生。

陈英虎一看就是很靠谱的人。

“路上无奈，杀马充饥。我们只留一条马腿，其余马肉送给村民们……”

赵榛指着马背上的马肉，向陈英虎说道。

天气太热，这些马肉今日不处理，明日就可能腐烂。

既然这些村民收留他们，索性就将马肉赠予村民。

足足有一百多斤的马肉，够白土坳的村民吃一顿。

“快谢谢郎君……”

陈英虎没有虚伪地拒绝，他也看出马肉不能久放。

“多谢郎君！”

一众老少眉开眼笑，向赵榛道谢。

他们虽养有鸡，但鸡是下蛋用。

一些鸡蛋还要拿到栾城换盐。

在山上打猎，运气好，才能吃上一次肉。

经此一事，他彻底相信赵榛这行人。

也主动与独孤涣等交谈。

独孤涣等谨记赵榛所言，没有透露身份。

他们的见识，也足以忽悠住村民们。

“你们去过汴京吗？”

这时，一名年轻人将陈英虎挤到一旁，向赵榛问道，眼中有一丝期待。

此年轻人二十来岁，浓眉大眼，面容方正，臂膀魁梧，他身高足足六尺，在村民中犹如鹤立鸡群。

这样的身高别说是宋代，就是后世都比较少见。

他和其他人不同，腰间挂着弓，背后有箭筒。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猎人！

赵榛很难忽视此年轻人，先前他一直站在陈英虎身旁。

值得赵榛注意的是，刚才对峙的时候，年轻人并没有把弓箭上弦。

“中原的商人，怎会没去过汴京？”

赵榛微笑着回答青年。

“我阿翁说过，汴京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那里的琼楼玉宇高达百尺；那里的车子和马匹如流水一样穿梭；那里的人比我们村子多一万倍；天下间任何物品，都能从那里买到。可否真实呢？”

年轻人连连发问，期待赵榛的回答。

“那是以前，现在的汴京生灵涂炭，不如此方小村落安宁。”

赵榛缓缓回答道。

他也只能从记忆里去追寻汴京城。

汴京城第二次被金人围堵时，金人让赵佶去军营商讨，但赵佶害怕不去。

皇帝赵桓只能亲自进入金军营寨。

然金人狮子大开口，直接索要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丝绸绢帛一千万匹。

金人粗鄙，对数字没有概念。

汴京不可能有这些财富。

但赵桓已被金人吓破了胆，一意屈辱退让，只想息事宁人，打发走金人。

像是第一次割地赔偿一样！

他下令搜刮汴京财富，权贵、商人、百姓，都不放过。

金人得到金银后，得寸进尺，又索要骡马，开封府用重典奖励揭发，方才搜得七千余匹，京城马匹为之一空。

金人得到骡马后，欲壑难填，又索要少女一千五百人。

赵桓让民间献出少女，甚至还让自己的妃嫔抵数。许多少女不甘受辱，自杀身亡。

完颜宗望听说皇室第一美人茂德帝姬，他将自己的妹妹灌醉送出去。

梅执礼等四位大臣因搜刮金银不足，被金人处死，上百名官员被杖责，无数百姓被逼死。

即便如此，赵桓、赵佶等王公贵族，还是被骗到金军营寨中，囚禁起来。

赵佶、赵构不断屈辱退让，换来的是金人的愈发猖狂。

自此，金军更无法无天。

他们用皇帝和太上皇要挟文武百官，让他们继续筹备金银珠宝。

一刮再刮，掘地三尺！

大臣们想赎回皇帝，以五家为保，互相监视，谁敢藏匿令金银珠宝，严惩不贷。

贫民、僧道、工伎、倡优都在搜刮之列。

金人还在城中直接掠夺妇女，只要稍有姿色，开封府就捉住，献给金人。

吏部尚书王时雍掠夺妇女最卖力，被百姓讥笑为“金人外公”。

开封府尹徐秉哲也不甘落后，为讨好金人，他将本已蓬头垢面、已显羸病之状的女子涂脂抹粉，乔装打扮，整车整车宋人金军营寨……

要知道，当时可是冬天，风雪交加，气温骤降。

昔日繁华的汴京百姓，变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城中的树叶、花草被吃完，猫狗被吃尽。

成筐成筐的铜钱，换不到一只老鼠……

冻死、饿死、病死，不计其数。

更惨的还是汴京周围的州府，金军无所顾虑。

东至柳子，西至西京（洛阳），南至汉上，北至河朔。

金军在这个范围内大开杀戒，奸淫掳掠。

杀人如刈麻，臭闻数百里。

临走的时候，开封城郊无数房屋被禁军烧毁，付之一炬。

《清明上河图》上城郊的繁华，再也不会重现。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年轻人不信。

如果汴京真像阿翁说得那样，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几个人，阿翁甚至不让他去栾城。

四面群山，如同牢笼，他不想永远被关在这里。

“去去去……快把马上的病人抱到屋中。”

陈英虎呵斥年轻人一声。

这年轻人是他的孙子陈玄靖，因长得太高大，怕在外面引起官府的注意，盘查身份，买卖物品时，不会让陈玄靖去。

已经到达一座柴木围成的院子。

此院背坡而建，有七八间茅草屋。

院内有一张石桌，一块菜地，还有一株李子树。

一只母鸡带着五六只小鸡，在树下不时抬头低头……

“好的阿翁……”

陈玄靖应声后，一把将马上的夏错抱下来。

一百多斤重的夏错，在陈玄靖怀中轻若无物般，且抱得稳稳当当。

赵榛眼神微动。

这年轻人的力量好大！

他也将那名受伤加重病昏迷的勇士抱起来，跟陈玄靖入院。

其余生病勇士在乡民们的搀扶下，紧随其后。

陈英虎是医者，先在他的家中诊治。

三名病重的勇士，分三个屋安置。

陈英虎在一个草屋中铺席，症状稍轻者，躺在席上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