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铜诏书

倒悬宫阙的琉璃瓦渗出青铜雨,流铭端坐在王座上的身躯正在结晶化。他的右眼已完全化作锻铁锤的复眼,瞳孔里映着三百个正在崩塌的时空——每个时空的陈雪梅都在冰棺中呕血,血珠凝成青铜诏书上的文字:“饲者承劫,万灵为阶“。

五维沙海突然沸腾,彩虹色的砂砾凝聚成巨掌拍向宫阙。流铭的青铜右臂自主挥动,锻铁锤砸碎巨掌的瞬间,砂砾中浮现寒宵宫主残留的意志:“你以为吞噬了瘟疫本源就能称尊?“砂砾突然化作亿万青铜蝗虫,啃食着宫阙的梁柱——那些梁柱正是流铭的脊椎所化。剧痛中,流铭的左眼突然映出童年场景:七岁那年的血月夜,陈雪梅的嫁衣袖口抖落铜锈,那些锈迹正在地缝中凝成微型宫阙。此刻他才明白,原来青铜瘟疫早在他出生前就已扎根,所谓的“九转玄阳体“,不过是瘟疫寻找完美宿主的诱饵。

三千只灰雀冲破维度屏障,每只雀喙都衔着青铜诏书的残页。它们在宫阙穹顶盘旋,羽翼抖落的铜锈在空中拼出西海巫族的图腾。流铭的锻铁锤突然发出婴啼,锤柄裂缝中钻出青铜胎儿的触手,将灰雀群卷入熔炉——雀羽燃烧时释放的记忆洪流中,流铭看见陈雪梅正在每个时空的冰棺里刺绣诏书,针尖刺破的指尖血正是青铜瘟疫的培养基。阿莲茹的蛇尾从地脉裂缝中探出,尾尖卷着的三生蛊早已化作青铜碑。碑文记载着西海巫族最深的秘密:所谓血饲仪式,实为将瘟疫本源嫁接入宿主魂魄的古老巫术。流铭的瞳孔突然裂开,九轮血月的光束击碎碑文,飞溅的碎片中浮现蛇尾女子剜心的真实画面——她的心脏被锻造成初代锻铁锤,而那柄锤子正在流铭手中哀鸣。

寒宵宫主的残魂突然在沙海上重生,她手中握着的青铜骰子已裂开六面。每道裂缝中都爬出缩小版的流铭,这些傀儡手持银针,刺向宫阙的能量节点。流铭的结晶化左臂突然爆开,飞溅的碎片化作青铜锁链,将傀儡们钉在倒悬的梁柱上。锁链表面浮现的饲纹正逆向流动,将傀儡体内的瘟疫能量反灌回流铭体内。陈雪梅的本体从冰棺中升起,她的嫁衣完全液化,露出底下由青铜诏书编织的骨架。三百道冰棺同时开启,每个分身都捧着一卷诏书,诏文的内容正是流铭一生中所有重要抉择——包括三岁时拒绝喝下的那碗药汤,此刻却化作青铜液体灌入他口中。

当最后一口药液入喉,流铭的灵台突然炸开维度裂缝。他看见青铜瘟疫最原始的形态:一团蠕动的星云状物质,正在吞噬某个古老维度的文明。寒宵宫主的狞笑在星云中回荡:“这才是真正的我!“流铭的锻铁锤自主飞入星云核心,锤柄上的复眼突然同步所有陈雪梅分身的瞳孔——她们正在不同时空的冰棺中缝制同一件寿衣,衣摆上的灰雀突然集体振翅,将瘟疫星云撕成碎片。阿莲茹的蛇尾缠住流铭的腰,将他拽回宫阙。“是时候了,“她将本命蛊的最后一丝精血注入流铭眉心,“用你的魂魄重铸诏书!“流铭的青铜右臂突然暴涨,贯穿自己的胸膛,掏出的心脏正在融化成青铜诏书的玉玺。玺印按向虚空的刹那,所有陈雪梅的分身同时定格,她们的嫁衣碎片汇聚成诏书的缎带。

宫阙突然降下青铜雪,每片雪花都是凝固的命轮碎片。流铭端坐在王座上,看着五维世界的生灵在雪中跪拜——它们的眉心浮现饲纹,血脉中流淌着青铜瘟疫的能量。寒宵宫主的残魂在雪中消融,最后的嘶吼化作诏书上的朱批:“饲者既立,万劫不朽!“当最后一片雪花融入宫阙地基时,流铭的左眼突然恢复清明。他看见童年时的铁匠铺废墟上,父亲正在用青铜化的右手雕刻一个小木马——那是他七岁生辰唯一的礼物。木马的眼睛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阿莲茹的蛇尾虚影:“记住,宫阙越是辉煌,瘟疫越是深入你的魂魄...“